1、月影島(一)(1 / 2)

一年一度賞花季,名古屋一帶的櫻花已經過了花期,但長野的櫻花卻還開得正好。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人追著花期往東北地方跑,但逆流而上從東京來靜岡縣的卻是極少數。

源輝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這極少數的叛逆遊客中的一員。

四月初的天氣還有些冷,她披著件長至腳踝的風衣從船艙裡出來,一手扶著門框,迎麵就被鹹腥的海風吹了個趔趄。海麵上不知什麼時候起霧了,天空也陰沉沉的,襯得遠方的海島像個趴在海麵上的巨大怪獸,張著巨口等著渾噩的遊客自投羅網。

不知道是不是氣氛太過滲人,甲板上零星地沒幾個人,最顯眼的是某個焉噠噠戳在船頭的修長身影,穿著身藍灰色西裝,單看背影賣相還挺不錯。

源輝月的視線剛掃過去,站在男人身後的某個孩子敏感地回過了頭,看到她站在門口立刻“噠噠”地跑了過來。

“輝月姐姐,你不是在暈船嗎,怎麼出來了,身體好一點了嗎?”

少年的聲音清亮,是還沒變聲的沾著露水的稚氣,仰起頭時黑色碎發掃過額頭,鏡片後的眼睛比天空還明亮。

輝月外表平靜內心複雜地看著他,剛要說話,渡輪忽然猛地晃了一下,她身體一個踉蹌,扶著門框滑了下去,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半坐在了地上被身高才到她腰間的孩子穩穩接住。

對方比她鎮定多了,一手環過她的脖頸,另一隻小手還輕輕在她腦後拍了拍,像在安撫受了驚的小動物,口裡還小大人似的說著,“沒事沒事,大概碰到哪個海溝了,摔到哪裡了嗎?”

小小的身體莫名透出一股沉穩可靠來。

輝月有點懵地從他肩上抬起頭來,下意識搖了搖頭。她的膚色很白,像清冷的月光灑在雪上,撐在地上的手腕瘦削,像雪底下探出的梅枝。黑色的長發鬆散掛在肩上,纖長的眼睫一垂,就是沒病也能帶出三分蕭索,更何況她的確是剛剛從傷痛中險死還生。於是在對方眼中,這個頭搖得就十分沒有說服力。

“不可以哦。”小少年的表情果然硬氣起來,“姐姐還是回船艙好好休息吧。”

但強硬完他馬上又軟下聲音安撫了一句,“忍一下啦,馬上就要到了。”

源輝月:“……”

她時常有種她和這孩子的年紀應該對調一下才符合正常世界觀的感覺。

這時候這邊的小插曲已經吸引了甲板上另外兩人的注意,黑發少女快步走了過來,以同樣擔心的語氣問道,“源桑,你沒事吧?是船艙裡太無聊了嗎?抱歉我應該在裡麵陪著你的。”

她說話時一邊伸出手來,指腹傳遞過來的溫度溫暖穩定,像她這個人一樣,有種引人靠近的親和力。

輝月在她的攙扶下起身,默默表示也不是無聊,就是裡麵太悶了她想出來轉轉。

“我們要去哪兒?”

“誒?源桑不知道要去哪裡就上船了嗎?”毛利蘭一愣,下意識低頭看去。輝月也跟著低頭,就見到柯南雙手攤開,半耷拉著眼皮做了個表示無奈的動作,“我昨天跟輝月姐姐說過,她同意了……結果你那個時候根本是在走神沒有認真聽嗎?”

源輝月:“……”

源輝月的目光飄了飄——這不能怪她,畢竟她現在腦子有點不太好,字麵意義上的不太好。

她剛從一場車禍中生還,雖然身體零件僥幸完好,但腦袋卻在車禍時受到了重創,大腦被成功一鍵格式化,自從醒來之後整個人都充斥著“我是誰,誰是我”的哲學氣息。

據說她是和這個叫做江戶川柯南的小孩子一起出事的,當時她為了保護他承擔了大部分衝擊,導致車禍之後他基本沒受什麼傷,她自己卻在醫院躺到現在。

老實說她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有一絲震驚,自己原來是這麼個舍己為人的性格嗎?

當時她看著那孩子和自己如出一轍的黑發藍眼陷入沉思,如果不是對方極力否定,記憶慘遭重置的源輝月估計會認定他是自己的親弟弟,還是姐弟感情特彆從小相依為命那種。

然而黑發小男孩鄭重告訴她自己叫做江戶川柯南,而源輝月姓源,兩人之前其實沒有一點關係。他隻是個大晚上離家出走被輝月撿到,然後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黴地卷入了那場車禍的普通小孩紙。

現成的弟弟飛走了,源輝月頗為遺憾。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弟弟也沒有完全走遠。雖然他們的姓氏的確不一樣,但她那個至今還沒露過麵的親爹據說是政府的高官什麼的,這種肮臟的大家族是不是有種叫做“私生子”的特產來著?

她失憶之前的職業據說是個家,腦洞十分豐富,接受能力和腦洞成正比,如果現實生活中出現了如此抓馬的劇情,她莫名覺得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但這個劇情設定她目前隻敢在內心默默嘀咕,沒有真的說出來。因為她剛醒來沒多久就發現她的這個“便宜弟弟”非常聰明,非常非常聰明,聰明到她覺得他要真是自己便宜爹的私生子那家裡的祖墳上青煙可能冒得要燒成火了,而假如這真的是個私生子上位的劇本,源氏本家人也不用玩了,全部手拉手去跳東京灣說不定還能死得體麵點。

——後麵一句話是開玩笑,因為柯南是個好孩子。

大概是因為她之前舍身救人的壯舉,這孩子對她總帶著點莫名其妙的愧疚和縱容,十分成熟懂事地接過了大部分照顧她的擔子,對比之下經常性地顯得源輝月才是那個需要照顧的妹妹,天知道她好像比他大二十歲來著?

然而某些不靠譜的大人就算長到了二十七歲也依舊不靠譜,柯南昨天吃飯的時候的確和在飯桌上和她提過這件事——因為源輝月的特殊情況,大家都不放心她一個人生活,出院之後便宜弟弟就和她住到了一起。

源輝月當時八成是在走神,順口同意,轉頭就把這件事忘了,直到現在人在船上了才反應過來。

不錯,至少還沒上島。

在小孩子譴責的目光中,源輝月目光飄了飄,低低垂下眼睫,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她長得實在好看,臉部線條精致已極,又因為大病初愈,眉宇間籠著抹朦朧的脆弱感,清清冷冷地像隻在月夜中刹那盛開的白曇花,隻要善於用臉,就沒人舍得生她的氣。

這一點顯然她自己也是清楚的,賣起乖來十分得心應手。

柯南:“……”

柯南虛起眼睛,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無言。然而不管他吃不吃這一套,一旁的毛利蘭小姐姐顯然是吃的。她看到輝月的表情後果然立刻把剛剛那一茬扔到了腦後,耐心地給她解釋,“是爸爸他接到了委托啦,委托人邀請我們去月影島上調查一起事件,我們現在就是在去月影島的路上。因為源桑好不容易出院了,所以我前幾天問過柯南要不要帶你一起過來散散心。”

源輝月:“委托人?”

“對,雖然沒有直接上門,但是對方寄了一封信過來,連委托費用都預付了。”毛利蘭戳了戳唇角回憶道,“那封信上的署名好像是……麻生圭二。”

.

一個小時後,月影島村公所。

“什麼?你說島上沒有麻生圭二這個人?!”

“額,是的,島上的居民名冊上並沒有這個名字。”

“怎麼可能?請你再仔細找一找啊,我這裡還有一封他寄給我的委托信,信上說的就是這裡。”

“但是,居民冊上確實沒有這個人……”

“……”

“……”

源輝月坐在村公所的大廳裡,在毛利小五郎和前台接待員爭論的背景音中默默地打開了那封查無此人的委托函。

老實說,在直麵裡麵的正文的時候,她莫名就對目前的狀況多出了一絲理解。這封委托函寫得很是古怪,委托人沒有暴露筆跡,全文都是用從報紙上裁下來的文字拚接而成——

下一個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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