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輝月忽然想起自己出門前接到的那個電話,了然了。
“車上有炸彈?”
“什麼事都沒有,你安靜在車上待著。”
也不是約好的,但兩句話就這麼突兀地撞在了一起,氣氛忽然就變得有些微妙。
對麵的人無言地沉默了,源輝月正起身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察覺到對方的尷尬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體貼一點裝作信了這句鬼話。
好幾秒後,可能是覺得再堅持這個說辭有點蠢,對麵人終於放棄了繼續隱瞞,不爽地“嘖”了一聲,“你就不能傻一點?”
源輝月沒說話,覺得對方這個要求簡直無理取鬨。
“你猜的沒錯,環狀線上被裝了炸彈,五顆。嫌犯五分鐘前打來了電話,留下謎題說炸彈在XX之X上,每個X代表一個字。炸彈會在下午四點開始啟動,如果東都環狀線上列車的時速低於六十公裡或者在太陽下山前我們還沒拆除炸彈,那五顆炸彈就會依次爆炸。”承認有炸彈存在之後,鬆田陣平乾脆把所有信息都說了出來,“既然你那麼聰明那就來一起想想吧,嫌犯到底把炸彈安裝在哪兒了?”
“我……”
源輝月話還沒說完,一個重量忽然像炮彈一樣衝過來撞在了她的小腿上,她身體一個踉蹌也跟著撞上了身後的車壁,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身後的把手才勉強重新站穩。她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剛剛撞到自己的是一個茶色短發的小女孩。
她撞到人似乎自己也有點懵,仰著小臉,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動物一樣愣愣看著她。
“裕子,不要在車上亂跑……”
緊跟在她身後,一個麵相斯文似乎是她父親的年輕男人也跌跌撞撞地追了過來,見到這場景立刻意識到女兒闖禍了,趕忙低頭道歉,“十分對不起,撞到您了嗎?沒有受傷吧?非常對不起我一定回去好好教育她……”
他還在忙不迭道歉,然而做女兒的卻一點沒有領會到父親的苦心,繼續睜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冷不丁對源輝月道,“姐姐,你好好看呀,我可以摸摸你咩?”
源輝月:“……”
哦,原來還是個顏狗。
她看著小女孩茶色的短發,心底像是被不知道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
年輕男人聲音一哽,顯然也為自己女兒撞完人還敢耍流氓的表現驚豔了,“實,實在對不起,這孩子平時就喜歡長得好看的大姐姐,不不我的意思是……”
男人的表達能力著實不怎麼樣,社交天賦連他女兒的一半不到,大概是半個社恐。他越說越結結巴巴,滿頭大汗,讓人看著幾乎要為他著急起來。
“……輝月,輝月?源輝月你那邊怎麼了?!”這時候那頭的人聽著動靜大概也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急切地甩出了一連串問號。
源輝月於是先朝男人擺了擺手示意沒什麼,然後又對著電話那頭解釋,“沒事,剛剛有個小孩子在列車裡跑,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看著她正在忙,男人按住女兒再次給她鞠躬小聲道了歉,這才拉著依依不舍的小女孩離開了。
電話那頭的鬆田陣平微微鬆了口氣,然後一句嘲諷習慣性就蹦了出來,“居然會被小孩子撞到,你是中午沒吃飯嗎?”
然而一句話說完,他忽然意識到對麵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和自己互懟的損友了。
源輝月不記得他了,對現在的她而言自己大概就是個隻說過三句話連麵都沒見過的陌生人。甚至連她在住院期間他都沒有去醫院看過她——雖然有原因,但沒辦法解釋,於是在她那裡自己大概隻能被一筆劃進雖然認識但並不太熟的外人裡頭。
於是平日裡隻是習慣性互懟的話,放在這樣的情境下怎麼聽怎麼越界且不禮貌。
鬆田陣平一時梗住,心中忽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隻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細品,就聽對麵人泰然自若回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中午的確沒吃飯。”
鬆田:“……”
“你現在在醫院吧,柯南在你那裡嗎?”對方又自然地接了一句。
鬆田陣平抬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孩立刻伸出手來,“我在哦,源姐姐我沒事的。”
他把手機遞過去,看著那個叫柯南接過手機開始和對麵人說起話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那點尷尬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帶過去了。
這種許久未感受過的體貼讓他有點哭笑不得,且心情微妙……大概還有一點微量的受寵若驚。
源輝月情商當然很高,他一直都知道。但是這種情商被用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卻莫名有種不對味的感覺。
那臭丫頭可從來沒有跟他客氣過,鬆田陣平半垂著眼睫漫無目的地想著。
畢竟客氣和麵麵俱到都是留給外人的,越是親近的朋友,反而越不客氣。
柯南和源輝月說完話,不是特彆放心地掛斷電話,正要把手機遞還回去,忽然見那位公安先生若有所思地問,“那丫頭怎麼了?”
柯南一愣,“什麼?”
“彆裝傻,她以前要是有這麼好說話,我能把腦袋端下來給她當球踢。”
柯南:“……”
柯南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說,遲疑幾秒,最終歎了口氣,含含糊糊道,“就是……車禍留下的一點後遺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