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已經幫你拒絕了。”
“那就幫我給他帶句話吧,”源輝月把一縷被風吹散的長發挽回耳邊,語氣淡淡道,“就跟他說‘高橋君,我們之前在茶會上遇到過吧,那時候我倒是沒看出來,原來高橋君是個惡心的強/奸犯。’”
是的,她想起來了,她的確在正式場合和高橋健人遇到過,就在幾個月前森穀帝二的花園茶會。那會兒她大病初愈,再加上和北條近乎如出一轍的相貌,大概讓那位人麵獸心的垃圾第一眼就將心底那個人的形象投影到了她身上。
“這個世界變化得就是這麼快,對吧?高橋君那時候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呢,看到了北條小姐嗎?”
源輝月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卻仿佛有種莫名的誘導性。
“北條小姐離開之後,高橋君很寂寞吧?你故意去接近那些和她長得像的女孩子,在偶爾在她們做飯、喝茶、插花的時候,是不是好像能夠看到北條小姐回過頭朝你微笑了?”
“你真的很想念她吧?尤其是那一段她躺在病房裡隻能依靠你,而你也還是高橋家公子的時光?”
風見裕也一怔,這才想起高橋健人的資料上顯示他似乎也是有錢人家少爺出身。老家在靜岡縣,是本地豪族,隻不過在他成年之前家族出了意外落魄了。
“那些女孩子垂死時候的樣子讓你又看到她了吧?看到了還徘徊在冥河旁邊一直沒有走遠的那個影子,這是不是讓你感覺又回到那個時候了?”
“你的一輩子,隻有那一段時光是真正‘活著’的,剩下的所有日子隻不過是在日複一日重複無意義的消耗而已。”
“但是高橋君,看看現在的你,已經成了個□□犯即將被關進監獄的你連你以前看不起的普通人都不如了。”
“那段時光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源輝月輕聲細語地說,像隻是平鋪直敘,又像是在話語中藏著隱晦的暗示,“這世道變得太快,隻有北條小姐是還會等你的,你不想去見見她嗎?”
風見裕也僵在原地,莫名從這幾句簡單的話中感覺到一股隱隱的寒意。他沒來得及細想,忽然聽到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忽然話音一轉,“算了,最後那段就不用了。”
他不知為何居然鬆了口氣,開口時甚至磕絆了一下,“好、好的,就到‘□□犯’那裡嗎?”
對方懶散“嗯”了一聲,隨即好像又想到了什麼,“對了,風見警官。”
被點名的風見心底下意識再次緊張起來,然後就聽到她狀似隨意地問,“你們打算怎麼安排林?”
“……”
“嗯?不能說嗎?那就算了。”
“不,我……”風見裕也頭疼地扶住額,心底默默把電話對麵這個人的難搞程度往上翻了個量級。見她已經都已經猜到這裡,自己再裝傻好像就有些真傻了,青年警官長長吐了口氣,心態無比複雜地實話實說,“林君已經跟我們簽了協議,協議內容恕我們不能具體透露,但目前來說他相當於是被公安收編的狀態……”
這片小公園被圍在綠化帶裡頭,附近居住的都是有錢人,公園的植物自然被照料得精心。鬱鬱蔥蔥的植被幾乎將附近的視野全都擋了起來,自成一道可靠的藩籬,隻有入口的位置能夠被人窺探一二。
源輝月的注意力集中在手裡的手機上,沒注意到公園的入口位置,一輛黑色的汽車在那裡停靠許久了。
一道謹慎的視線透過車窗遠遠投來,在那個位置正好能夠看到公園東南角,小孩子們正在玩耍的那個滑梯。
視線的主人望著那個茶色短發的小女孩,觀察了好一會兒,終於對前麵的司機說,“走吧。”
對方乖順地應聲,將汽車啟動開離了小公園,整個過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駛到一個偏僻的路口,司機又找了個不會被攝像頭拍到的位置將車停下,自覺下了車。
過了一會兒,後座的車門被人拉開,又有一個人坐了上來。
“怎麼樣,皮斯科,找到你想要找的東西了嗎?”
車裡的人長長歎了口氣,“沒有,是我看錯了。”
“哦?”
皮斯科頓了頓,忽然彆有深意地說,“波本,你相信時間能倒流嗎?”
金發青年詫異地將視線投了過來。
他神秘一笑,“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這個世上萬事萬物都沒有絕對。有時候你以為的不可能,隻是目前人類現有的知識沒有觸及到那個高度而已。”
身邊的青年皺了皺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驀地多了幾分思量。就在皮斯科準備繼續往下說時,對方卻忽然話音一轉,一副並不打算深究的樣子淡淡道,“可能吧,人讓你見到了,但是你說的那個秘密沒辦法兌現了吧?”
對方沒有咬鉤,皮斯科隻好遺憾地點了點頭,“沒錯,既然沒有抓到我想的那個人,那麼這件事就不能告訴你了。你可以提點彆的條件,或者以後也能讓我幫你一個忙。”
金發青年似乎是思考了片刻,忽然說,“本來是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但是剛剛看到源氏那位大小姐之後我突然想起來了——你在組織待了很久了吧,八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安室透和皮斯科的談話並沒有進行多久,很快他就從車上下來。街對麵,那個司機還乖覺地在附近一邊等一邊放哨,連頭都沒回,從頭到尾沒看到他的臉。
他往那邊掃了一眼,旁邊車子的車窗被搖下,裡麵的老者朝他微微點頭,微笑到,“以後有事再聯係。”
“好啊。”安室透往後退了幾步,退到暗處的樹影裡,目送著司機重新上車,汽車噴出一口嗆人的尾氣緩緩開遠。
直到對方消失在街道拐角,他這才清淡勾了勾唇,說出了沒說完的下半句,“……如果你還有以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