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平穩地行駛上了車道,司機的開車技術很好,車內沒有一點顛簸感。
源輝月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糖果的甜味在舌尖化開,她大腦裡那片混混沉沉不斷墜落的海好像終於停了下來。
她保持著這個躺著的姿勢,慢悠悠開口,“我一直覺得源氏螢的盜竊目標很奇怪。”
柯南:“佛像?”
“對,佛像。佛像這種東西,價值不好界定,難以運輸,更難出手。天底下藝術品那麼多,為什麼那個盜賊團非要選擇佛像這麼麻煩的東西作為目標?”
老實說這個問題小偵探也考慮過,他想了想說,“藝術品不同於金銀或者鈔票,還有真假和優劣之分,如果費儘心思偷到手裡的東西其實是個假貨或者其實是市場上的劣等品,那就白乾了。所以說,源氏螢經常性挑佛像下手,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對佛像最熟悉。”
“最頂尖的盜賊自己本身就是藝術品鑒賞大師。”源輝月閉著眼輕輕笑了笑,“源氏螢偷到的佛像在國內基本不可能找到買家,他們隻能通過走私手段將它賣到國外去。而大部分情況下這種走私案買家和賣家之間交易的也不會是完整的佛像,而是佛頭。”
“因為佛像的精華大部分都在佛頭上,而且外國人並不忌諱這個。”柯南順著這個思路恍然道,“也就是說,其實源氏螢偷盜佛像的時候隻用把佛頭割下來就可以了,並不需要真的把完整佛像搬走。”
“沒錯,但是他們為什麼沒有采取這種更加輕鬆的方法?”
源輝月睜開一隻眼睛朝他看去,小偵探和她對視片刻,兩人一起說出了同一個答案,“因為敬畏。”
源氏螢的某個成員甚至很有可能是首領,是個受了戒的和尚。
所以他對佛像非常熟悉,連某些寺廟裡的珍藏都能夠借著身份之便前去觀賞踩點。他偷盜買賣佛像,看起來似乎肆無忌憚,實際上對虛無縹緲的神佛還殘存著一點本能的敬畏,所以他偷盜歸偷盜,卻並不敢真的把佛像的頭割下來。
舉頭三尺有神明,做過的事情,誰知道神明會不會全都給你記在賬上呢?
柯南若有所思道,“所以源氏螢現在開始內部人員自相殘殺,是因為這位首領已經過世了嗎?”
源輝月半闔著眼又喝了口水,“你覺得他們是自相殘殺?”
“東京西國立寺的那三名死者,身上穿戴的圍巾、手套和帽子是一模一樣的花紋和材質,明顯是一套的東西卻分彆穿在了三個人身上。那個手套對其中某位來說還並不合適,像是彆人送他的,或者是三人分到的遺物。”
小偵探有條有理地分析,“案發現場的地上有好幾個煙頭,經過檢測沾有死者的唾液,說明他們在那裡等了很長時間,他們等的很有可能是凶手本人。再加上大阪的‘備前平四郎’和京都的‘駿河次郎’都是在他們各自的家中遇害的,能夠這麼熟悉他們本人的身份,又讓東京那三位死者對他沒有防備,隻有是他們曾經的同伴了。”
“而源氏螢半年多的時間沒有活動,有可能就是他們的首領身染重病,在這半年裡去世了?”源輝月拿著水瓶微微垂眸,大腦剛運轉了片刻那種沉甸甸的暈眩又不依不饒地糾纏了上來。她揉了揉太陽穴,有點不耐煩地重新靠了回去,把手裡的東西往旁邊一遞,皺著眉說,“算了,等到了山能寺再想吧。”
接過水瓶的柯南,“……誒?”
“不是很想去看看嗎,工藤君?”
“!”
“但是阿笠博士給我發消息說他雖然接到了委托,但是可能趕不回來,所以拜托我先過去聽委托人闡述一下情況。”黑發美人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說,“正好是佛寺,可能和源氏螢有點關係,反正也是順路我就答應了。”
“這,這樣啊……”名偵探默默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直到看著她重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柯南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扭過頭虛著眼給阿笠博士發消息。
【你說你來跟她說是這個意思?提前告訴我一聲啊!】
害得他差點被那一聲“工藤君”嚇得心臟驟停了!
.
京都的佛寺,登記在冊的有一千八百七十七座。這其中最出名的無疑是金閣寺、東福寺、天龍寺、大德寺和清水寺這五座寺廟,曆史悠久,風景如畫,名聲甚至傳到國外,每年都有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遊人慕名前來觀賞。
和這五座曆史動輒上千年的古寺相比,山能寺隻能算是佛光普照下的米粒一枚。但是在當地,山能寺還是有一些名氣,很多居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是寺廟的忠實信徒。而山能寺中最特彆且最有名的就是寺廟裡供奉的主佛藥師如來,每十二年才會開光一次,接受信徒參拜。
山能寺的藥師如來上一次開光正好是十二年前,距離下一次開光已經不遠,在這個檔口寺廟中的和尚忽然私下裡找名偵探下了委托,源輝月到達之前就已經有了某種預感。
太陽底下的新鮮事不多,這一次的事情發展果然也沒有出乎她的預料。
他們在下午三點到達的山能寺,彼時寺廟中還有客人還沒走。源輝月提前給寺廟裡打過電話,知客的僧人順利將她和電話裡的人對上號,然後和客人告了聲罪,快步迎了上來。
走了一遍自我介紹流程,又替某位沒能到場的名偵探解釋了一番,他們就被自稱龍圓的僧人帶到了內院。
“就像您看到的這樣,距離開光日隻有半個多月,我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打開櫃門,展示了空空如也的佛龕之後,這位發出委托的僧人轉過頭來愁眉苦臉地說——山能寺的主佛果然被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