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輝月頭疼得快炸了。
一天之內被刺激了三回,後麵這次還是她親自動的手,幾乎是血液飛濺出來的刹那,她就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睛,否則那刀也不會忽然就砍偏了。
她手指脫力,長刀“哐當”一聲掉到地上,感覺到有人迅速衝上來攬住了自己,清冽的氣息跟著他一陣風一樣飛過來。她被少年人扶住靠在他肩上,被這氣息環繞著暈頭轉向地回了一會兒血,勉強撐住了。
沒空關心扶住自己的人是誰,她意識回籠的瞬間,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右手。
從手腕到指尖,它還在不停地顫抖,在這一刻她仿佛已經失去了對自己右手的控製權。
源輝月的眼眸頃刻暗了下去,低低“嘖”了一聲,輕輕動了動手指,然而連這個動作都似乎變得有些艱難,她的心情瞬間極壞,粗暴地將指尖掐入掌心。還沒等神經末梢接收到痛感,一隻筋骨分明的手忽然伸了過來,強行挑開了她的手指,重新把她的手握住,拇指指腹在她的指節上輕輕掃了掃,像是安慰小孩子。
少年的身體還未徹底長成,手掌卻已經比她大了一圈,正好將她的指尖收攏在掌心裡。襯衣袖口因為他此時的動作微微抻起,漏出了手腕上淡青色的經脈。
源輝月一頓,淡淡地回頭,黑發少年一手攬著她正在打電話,“你們可以上來了,多叫幾輛救護車……她沒受傷,我也沒事,是那幾個嫌犯。”
這孩子的聲音好像有點好聽,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
像潺潺流動的清泉,或者拂過山林的青嵐,她心底沸騰的焦躁和不耐好像莫名其妙就被他的聲音安撫了。
她像是隻心情不好的貓咪,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就無意識被人順了毛,一時在“這脾氣還發不發了”和“算了好累”之間舉棋不定起來。
她舉到工藤新一的電話都打完了,看著他效率極高地做好了所有安排,有條不紊且理所當然,好像京都警局是他家開的,一時隻覺這少年的確是個人才。
然後他終於放下手機,垂下眸吐出口氣,輕輕閉了一下眼睛。纖長的眼睫沾了一點汗水,像一筆從眼尾拖出去的墨色,他握住她指尖的手慢慢收緊了一下,好像直到此時才真切握住了某種讓他安下心的事物一般,容許自己放鬆了一瞬,然後重新睜開眼,下意識回頭朝她看來。
湛藍色的眼瞳像一汪漂亮的湖泊,清冽溫柔。
源輝月:“……”
算了,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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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龍寺的鐘樓,被工藤新一一個電話從博多找來的某位後援正一動不動地抬頭望著頭頂的閣樓。
他不動,他麵前的殺手也不敢動,戰戰兢兢地保持著貼著牆的扭曲姿勢,攢在手裡的手機都沒來得及放下,一邊哆嗦一邊恨不得離壓在自己脖子上那把刀八丈遠。
他想要試圖為自己的命運掙紮一下,“你、你早說你也會摻和這事,我就不接這個任務了……”
“唔。”
馬場善治終於從頭頂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望過去,“你認識我?”
殺手快哭了,“我有次在源老先生那兒接任務的時候你也在,我不小心聽了一耳朵。”
他當時聽到這個黑發青年要去暗殺某個本地□□的乾部,一開始沒當回事,畢竟想殺那個乾部的人多了去了,然而對方是個硬茬子,身邊還有好幾個職業殺手保護,大部分想暗殺他的人都一去不回。
他原本以為這個青年也會是一去不回的一員,結果沒想到幾天後就收到消息,那個乾部真的死了。不僅是他,保護他的幾個殺手一個沒逃出來,動手的據說是“仁和加武士”——博多知名都市傳說,專殺殺手的殺手。
他當即就意識到了自己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所以在這裡再次看到這位黑發青年的瞬間,殺手幾乎眼前一黑,然後毫不猶豫地認了慫。
馬場慢悠悠“哦”了一聲,也沒多少身份被人叫破的緊張,而是仿佛十分講道理地和他商量,“我稍微離開一下,你沒意見吧?”
那個倒黴殺手立刻了然,一邊迅速點頭,一邊抬起手裡的手機就像拎磚頭一樣照著自己腦後某個位置一敲。他下手快準狠,十分專業地把自己敲暈了,生怕對方圖省事直接讓他永遠不會有意見。
望著貼著牆滑下去的人,冷靜如馬場都懵逼了一瞬,感覺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學會了個新技能——畢竟牛逼的“仁和加武士”還沒遇到過這種需要自己把自己敲暈的情況。
“是個人才。”
他鎮定地下了結論,然後抬腳正要往閣樓方向走,外麵忽然傳來一串喊聲,喊的還是他的名字。
“馬場先生,馬場先生你在這裡嗎?馬場先生……”
不是工藤新一的聲音,但也是個少年。馬場善治一頓,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最後往頭頂看了一眼,還是拎著那個暈倒的殺手的衣領走了出去。
外頭果然是個小孩,見到他拖著殺手下樓的出場方式明顯愣了一下,然視線下意識落在了手裡那個一動不動的“屍體”上。
馬場:“他沒死,怎麼了?”
“哦哦,”衝田岡回過神,“前麵已經結束了,工藤君說警察馬上要來了,問你要不要避一避?”
“我知道了。”
他在鐘樓三樓都看到了,工藤新一拿槍的時候他原本準備下去,然而還沒來得及動身就從望遠鏡裡看到對方暗示性地朝他搖了搖頭,似乎是自己能夠處理的意思,他就沒動,繼續按照他一開始的安排守在這裡看看會不會有其他人跳出來。
然而守了個寂寞,工藤君等的那個人膽子似乎有點小沒敢來。
馬場善治不打算和警察打交道,眼見著這裡沒有自己的事了,他和來找人的小孩確認了他能夠拖得動那個殺手,就乾脆地走人了。
衝田岡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寺廟的院牆下,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三兩步就竄到了牆頭,一眨眼從這幾米高的院牆上翻了過去——玉龍寺的院牆是西條大河專門加高過的,防止有人進來,他都翻不過去。
衝田少年頓時有點震驚,那位源姐姐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怎麼感覺好像臥……臥虎藏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