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源輝月笑了一下,笑意沒有蔓延到眼底,“就這麼個玩意兒,這些年死了多少人?”
麵目俊逸的青年躺在床上沉睡的樣子在她腦海中一晃而過。
眼睫輕輕一顫,源輝月閉了一下眼睛,“我八年前就該抓住他了。”
她順著肩背垂下的長發被晚風輕柔地撥動,從肩胛骨流暢落下的線條被絲質襯衫收束出一種凜然感,在夕陽的暮色中疏離又遙遠。
安室透保持著落後半步的距離安靜地注視她的背影,看著她拿煙的手白得像雪,微微翻轉了一下,煙氣筆直飄向天空,宛如一支燃起的香。
“輝月桑這樣說,”安室透忽然開口,“花了十年都沒有抓住他的公安警察,不是更要羞愧得自裁謝罪了?”
“?”
回過神,源輝月疑惑的回頭,另一個人身體的熱度從身後貼了過來。安室透微微向前了一步,從她手裡取過了那支煙。
金發青年長睫一斂,將煙含在唇間抽了一口,彌散開的煙氣模糊了他漂亮到近乎有些豔麗的輪廓,一瞬間看不清表情。
他抽煙的速度比她快多了,她回過神時,煙杆上忽明忽暗的紅線就已經蔓延到了儘頭。
然後他輕描淡寫地掐了煙,抬眸朝她笑了,“快七點了,餓了嗎,我帶你去吃飯?”
這個轉折略顯突兀,好像是在轉移話題又好像並沒有,但源輝月莫名被這一句話從那些異樣的情緒中帶了出來。紅塵的煙火氣和著晚風重新吹拂在她的麵上,她有點懵地剛點了一下頭就被青年扶住了肩膀,輕柔地帶著轉了個方向。
“好了,走吧,輝月桑想吃什麼?”
“……等會兒,我想起來了,今天中午的飯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是啊,好吃嗎?”
“……”
“嗯,看起來是了,謝謝誇獎。”
“並沒有誇你,你這個人不要這麼自說自話……”
.
下午七點,距離煙火師的預告時間的前一個小時,趕到帝丹的爆裂物處理班找到了藏在學校倉庫的炸彈,並且成功拆除。
“我知道了。”
爛尾樓的樓上,聽樫井彙報完那邊的拆彈情況之後,鬆田陣平掛斷了電話。
他的身後,被源輝月留下來收尾的稻見已經領著隊員把煙火師捆粽子似的捆了,扔到了一旁。
煙火師不是沒有反抗,奈何偏科太過嚴重,他最大的威脅在於神秘的身份和製造的炸彈。剝離開這些條件,本人隻是個戰鬥力還不到五的弱雞,輕而易舉就被身經百戰的公安們鎮壓了。
鬆田陣平回頭就看到男人麵如死灰地坐在牆邊,表情絕望。
有人慢悠悠溜達到了他身邊,“一般情況下,犯人在被逮捕過程中反抗掙紮繼而和警官發生肢體衝突是很正常且常見的現象。”
他回頭看著開口的稻見,“所以?”
稻見微微朝他的方向靠了靠,一隻手擋在嘴邊,“所以,如果你現在想把他揍一頓,我可以選擇性地當做沒看到。”
“……”
他看著這位不太正經的同僚,無言地謝絕了他的好意——大概是好意。
摸出剛剛在門口撿到的那枚戒指,鬆田隨口問,“你的?”
稻見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作為一個單身狗沒資格擁有戒指,“不是,這是什麼啊,婚戒嗎?”
他盯著戒指內側那個Ω的符號納罕,“也不像啊?”
“那就大概是嫌犯的。”鬆田隨手將東西扔給了他,“待會兒讓他自己認一認吧。”
“哦。”稻見從身上摸出個證物袋,將戒指裝好了,忍不住又舊事重提了一句,“真的不用?我覺得你就算揍了,源小姐也不會讓你寫檢查的。”
那是,她自己乾的事比他狠多了。
鬆田無言地擺了擺手,最後瞥了角落裡那個人一眼,抬腳往外走,換了個話題。
“帝丹找到的炸彈已經被拆除了。”
“真的?太好了,總算是結束了!”
稻見果然一秒被轉移了注意,舒展著肩膀跟在了他身後,一邊還習慣性地嘮嘮叨叨,“我們已經加了多久的班了?我都快忘記時間了。雖然說當初接受招攬準備從事公安這份工作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犧牲在崗位上的準備,但是過勞死這種犧牲方式還是算了吧,再怎麼說我還是想死得帥一點……”
“這件事結束之後給你們放兩天假。”
“真的嗎?!”
話音剛落,不止是稻見,連後頭準備押送煙火師的其他幾個同僚也跟著一秒激動,一不小心暴露了逗比本質。
鬆田踩著台階往下走,一邊懶洋洋點頭,“嗯,我幫你們打申請。”
“太好了副隊,你簡直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沒錯……誒,不對,我們的父母不是源小姐?”
“說什麼呢,對你的祖宗尊重一點!”
將嘰嘰哇哇的同僚們扔在後頭,鬆田陣平開始給其他人發消息,安排後續。大小姐抓完了人就甩手不管了,十分瀟灑,後頭得跟著一個隊的人給她收尾。
稻見揉著脖子跟在他身後,“話說回來,這個計劃是你和源小姐一起製定的吧?”
鬆田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兵行險著啊,你們膽子真的太大了。”他唏噓了一會兒,“不過我有點想不通,煙火師為什麼對源小姐這麼執著?如果不是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也不會被全程牽著鼻子走。而且八年前也是他主動找上來的吧?”
“因為人類都是趨光的飛蛾。”
“啊?”
“煙火師的原話。”鬆田陣平終於發完郵件,收起了手機,“人類都是趨光的飛蛾,所以朝著亮的地方飛是本能。”
而八年前的源輝月,實在是太亮了。
像人群中耀眼的太陽。
所以朝著她的方向靠近,是人類無法控製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