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歸來的幽靈(三十一)(1 / 2)

“岩田警官從組對課調離的時候已經五十多,他是非職業組,再往上也沒有上升的空間,大多數人這種情況下都會選一個清閒一些的崗位,待上幾年就能順利退休。但是他卻反其道而行去了組對課,我找人了解了情況,發現他在換了部門後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非常拚命。”

源輝月麵前的桌上擺著當初那個案件的資料,“兩年前導致他殉職的那起事件,是組對課對某個□□名下的一處非法交易所進行了突擊,對方當時激烈反抗,甚至動用了槍械。”

“我拜托某個人去複勘了現場,發現衝突發生的時候,岩田桑躲藏的位置在一處牆壁的拐角後麵,既不在持槍的那個□□成員的攻擊範圍,也不在他的視野裡,原本不會受到攻擊,他是自己衝出去的。”

鬆田陣平摘下墨鏡,手肘撐在護欄上,一手輕輕蓋住了眼睛。

“我有點好奇,又詢問了當時在現場的人,然後發現當時岩田桑所在的位置的確很安全,但是他的斜對麵有個同組的後輩,躲在一根電線杆後麵。”

“是個剛入職警視廳沒多久的新人,大概是對這個場麵沒什麼經驗慌了神。”

電視劇裡的主角們彆說電線杆,就是躲在一根電線後麵,子彈都能自動繞開他們,拿槍的敵人也能眼瞎了一樣沒看到,但現實裡哪兒有這種好事?

“所以他是為了替那個新人引開注意才衝出去的?”

他垂著眸扯了扯嘴角,低低自言自語,像嘲諷也像自嘲,“他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

源輝月從文件夾裡拿起一張照片,“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那位新人的樣子,他的側臉……長得有點像萩原。”

海風的呼嘯好像驟然停歇了一瞬,鬆田驀地怔住。

時至如今,已經沒人知道那個時候的岩田警官在那一刹那的掙紮和選擇。

他在躲在安全的牆後,猛然看到對麵那個冒失的新人警察,有沒有下意識想起自己曾經帶過的那個耀眼奪目的天才,那個讓他愧疚至今的人。

可能一切隻是個巧合,隻是作為旁觀者的他們下意識用臆想給這個故事刷上了一層人性光輝,也有可能在那一刹那老警察的確在恍惚中看到了萩原研二的影子。

時過境遷,岩田警官已經帶著他一生的功與過、得與失走過了黃泉路,也沒辦法追下去尋根究底,翻一個緣由出來。

“我剛剛說過了,我說的這些話沒有任何證據,全都是基於個人的猜測。”

海浪遠遠地從蔚藍色的海麵漫過來,遠處似乎有白色的水鳥掠過天際。

“所以,你可以隨便選擇哪一種答案,就當多聽了一個故事了。”

鬆田陣平靜默地站在原地,聽著話筒裡源輝月的聲音像是遠自天邊,但又像很近,伴隨著海風一起溫和地飄落。

“事情辦完了就早點回來。”

另外一頭,源輝月家的書房。

“輝月桑忽然讓我去調查那個兩年前的案子就是因為這個?”

金發青年翻著手裡的資料,直到她掛斷電話才懶洋洋開口,“我還以為你是懷疑那位警官的死有問題。”

源輝月神色淡定,“沒問題啊,他的死的確是個意外。”

“是嗎。”青年輕聲喃喃,“我也挺意外的。”

“他當時是為了救人才衝出去的猜測不是你提出來的嗎,你意外什麼?”

安室透的視線不著痕跡地移向書桌,那位兩年前的新人菜鳥的照片就躺在文件夾中,源輝月手裡。照片中的人眉目青澀,似乎不習慣照相,對著鏡頭表情比身上的警服還緊繃。

單看氣質他一點都不像萩原研二,研二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瀟灑自如的,認識他以來他就沒見過那個人臉上露出過如此緊張僵硬的表情。但撇開表情,從某些角度,他的輪廓又的確和他那位好友有幾分神似。

他後來順手查了查,這位新人目前還在組對課,表現十分突出,和當初的岩田警官一樣拚命,努力立了很多功。

安室透輕飄飄地將視線收了回來,垂眸笑了笑,“我是在意外輝月桑會有這樣的推理。”

源輝月正翻過一頁文件,纖長的眼睫往下斂了一下,淡色的唇輕輕勾了勾,像是有些自嘲。

“大概是最近糟心事太多了,我偶爾也會想,同一道題會不會有其他不同的解法。”

千葉縣。

時值黃昏,法會結束之後,岩田的兒子陸人又帶著著父親東京來的幾位同僚前往墓地。幾個人難得過來,準備給岩田掃個墓再走。

夕陽西下,成排的碑林沉默地佇立,在石板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有風從遠處吹過來,送來林海起伏的陣陣波濤聲。

岩田陸人在給其他人介紹一位父親的後輩,“這是矢野君,父親在組對課時的同僚,每年法會都會過來。”

青年警察已經有了幾分組對課精英的彪悍氣質,聞言慚愧地垂下腦袋,“應該來的,當年如果不是我,岩田警官也不會出事……”

“乾我們這一行,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前輩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幾句,然後忽地發現了什麼,“說起來,剛才我就覺得了,你長得還真有點眼熟,和我們當年的一位同僚有點像。”

青年警察一愣。

岩田陸人被這句話提醒,一邊領路一邊回頭道,“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想親自前往東京去拜訪鬆田還有萩原兩位警官,不知道是否方便。”

“這……”提起這個,前輩情緒低落下來,歎了口氣,“萩原你應該是見不到了,七年前那場爆炸案之後,他就被家裡人接走了,就連我們都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至於鬆田,那小子進了個特殊部門,常年見不到人影,我今天能夠在警視廳遇到他都算個奇跡。”

說到這裡他也納悶,“你之前說岩田想要找那兩個家夥道歉?他做什麼了?”

“我也不清楚。”岩田陸人搖了搖頭,“隻不過父親去世之前的那幾年,狀態一直都不好,好像是心懷愧疚,連母親也說他經常半夜裡驚醒,然後就開始坐在床頭發呆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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