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黑暗(二十九)(1 / 2)

源輝月最開始認識降穀零的時候,他其實也不會做飯。幾個人中唯一會做飯的隻有景光,源大小姐更不用說,剛從本宅搬出來時,生活能力基本為零。導致後來她和零在一起之後,生活技能等級最高的景光一度看著他們十分發愁,“你們倆以後單獨在家不會餓死吧?”

彼時他們尚不知道源輝月家的情況,隻是受無數豪門狗血電視劇影響,以為不顧家裡人安排的自由戀愛肯定是會受到重重阻礙和打擊的。劇情中那些和窮小子私奔的大小姐不都是這樣嗎,鬨得最狠的甚至和家族斷絕了關係。

他們迅速腦補出了一個源輝月淨身出戶被迫跟著零過苦日子的艱苦結局,甚至著實真情實感擔憂了一陣。

——腦補得過於投入,甚至忘了降穀零並不是什麼沒身份沒背景的窮小子以及源輝月如果真的要脫離家族第一個不同意的可能是源家。

彼時並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們戲劇化的擔心,被腦補的本人聽到他的話後隻是帶著一點好奇的心情提出,“那景光你教我們做飯嘛。”

於是諸伏景光授課班就此開課。作為真正意義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源輝月最開始對點上這個新技能點還是抱有一定熱情的。

她認真地按照景光教她的步驟做了最簡單的煎蛋,熱了油,往裡頭倒了蛋液——然後就到此為止了。

高熱的油溫碰到蛋液的瞬間,驟然被驚醒,原地起跳往外飛躍,並且十分不長眼地濺了一滴到她的手背上。

這其實很正常,哪個做飯的人沒被熱油濺到過?源輝月練劍道的時候也不是沒受過傷,並沒有當一回事,正要淡定地繼續,旁邊的人反而率先替她不乾了。

“好的,可以了,到這裡就行了!輝月你的生活技能已經打敗了全國百分之七十的人,剩下的就交給零吧!”

“沒錯,不然要他乾嘛用的?做飯這種事一家人隻要有一個會就行了,這家夥以後要是敢讓你做家務進廚房我們就打死他。”

“如果真有那一天,請務必把第一拳讓給我。”

一片大驚小怪的吵嚷中,源輝月被人飛快奪走了鍋鏟的控製權,拽到了水龍頭邊衝水,然後莫名其妙地被景光老師宣布可以畢業了。

源輝月:“?”

於是源大小姐的做飯技能最終停留在了煎蛋這一步,後來還多出了一項煮粥。反而是降穀零的廚藝在所有人的監督下突飛猛進,而源輝月被剝奪了進廚房的權力。

進不了廚房,在自家男友在裡頭忙活的時候,她隻好在外頭百無聊賴看著。索性她十分習慣自己給自己找樂趣,畢竟源氏的人,最會的就是玩。

這群奢靡的公卿貴族在古代沒有條件的時候都要創造條件來講一個風雅,樓上觀山,城頭觀雪,燈前觀月,舟中觀霞,月下觀美人。現在沒月亮,但有美人看,所以她倒是一點也不無聊。

降穀零的長相幾乎每一根頭發絲都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但剛認識的時候大小姐裝得很像人,並沒有表現出來,等後來成了她男朋友她就終於不用裝了,可以肆無忌憚隨便看。

但她看得愉快,彼時尚且青澀的降穀零卻還沒有現在淡定任由觀賞甚至還能反撩回來的厚臉皮。他經常在她的目光下撐不了一刻鐘,但是又舍不得讓她走,隻好努力給她找點事做,比如順手用手邊可以直接食用的食材做點簡單的冷盤塞給她,等她終於移開視線開始吃東西了再偷偷鬆一口氣。

歲月如梭,人心不古。源輝月叉起一塊切得很漂亮的番茄,從記憶裡翻出當年那個被她多看幾眼都會不自覺麵紅耳赤的男朋友,又回想起重逢後的遇到的什麼騷話都說得出口的波本,隻覺無限感慨。

某組織真是個鍛煉人的地方,看看她當年純情得像張白紙的男朋友在裡頭被染了五年之後五彩繽紛成什麼樣了。

她還在感慨著,裡頭的人忽然開口,“輝月桑。”

“嗯?”

她疑惑抬頭,看到對方忽然放下廚刀,筋骨分明的手放到水龍頭下慢條斯理洗了洗,然後轉身朝她走過來。他一抬手撐在了她身後的門板上,仗著身高的優勢不疾不徐俯下身,灰藍色的眼瞳凝視過來。

“總感覺,輝月桑剛剛好像在我身上找某個人的影子。”他眼睫低低垂下,將他們的距離又拉近了一點,看起來似乎很講道理地問,“果然還是比較喜歡他嗎?我其實有點不高興,輝月桑能夠理解吧?”

源輝月:“……”

源輝月:“……你連這個醋都要吃?”

對方揚了揚眉,衝她笑了笑,笑容十分漂亮,好像在說“不可以”嗎?

“……”源輝月沉默三秒,輕描淡寫地說,“怎麼會呢,彆多想,我隻喜歡你。”

她說話時單手抄兜,另一隻手輕輕抬起,撩了一下他眼尾的碎發,動作和語氣都十分隨意。但源家的人長得好和風流多情幾乎業內聞名,天生就有將一切人話和非人話都說成情話的天賦,就算是是對著一根鋼筋水泥的電線杆都能深情款款溫柔寵溺,讓該電線杆暈頭昏腦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獨特對她最重要的電線杆子。

源輝月隻感覺自己指尖下的人驀地滯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廚房內忽然傳來一陣沸騰的響動,兩人同時回頭看去,這才發現爐子上的湯已經滾開了,眼看著就要往外漫。

降穀零連忙撤回手,三兩步走回了灶台前,一手關小了火。空氣中浮動的曖昧似乎也被迅速彌漫的食物香氣衝散了,他再開口時,語氣似乎已經恢複了淡定,“輝月桑能幫我把灰原找來嗎,順便問問她她的壽喜鍋要不要繼續做?”

望著他的背影,源輝月悠悠點頭說了聲好,然後沒事人一般轉身離開了。

直到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灶台前看似鎮定自若的金發青年忽的塌下背脊,一手撐住灶台,無奈地捂住了眼睛,耳後金色的碎發下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一片薄紅。

那個聲音還帶著回響似的,再次羽毛般掃過他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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