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嬸子見狀立馬就高興起來,很快就領著江栗拐了一條街來到了臨川縣最大的一家供銷社。
“咱們北城這邊的供銷社是貨品最齊全的,比南城那邊的供銷社規模起碼大了一倍不止,不過這邊住的人也多,熱鬨是熱鬨,就是經常碰到了好東西也不一定搶得到。”
孔家嬸子一麵往供銷社裡麵走,一麵就對江栗抱怨道。
這也算是時代特色了,在供銷社這種地方,若是不能眼疾手快豁得出去的話,碰上好東西那還真就隻有站在一旁乾看著的份。
這不,剛進供銷社呢,就聽到那邊有人喊,有一批瑕疵搪瓷杯放出來了,不要票就能買,這位孔家嬸子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眼前大亮,衝著江栗說了一聲後,立馬就跟一道利箭一樣衝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淹沒在了那搶購大軍中。
江栗自然是不會去湊這個熱鬨的,她就在供銷社裡麵圍著那些玻璃櫃台裡裡外外打轉,跟看西洋鏡一樣看著那些在她看來相當複古的商品,這些東西,大部分在後世都會被淘汰,隻有少量的能延續到21世紀,但在這個時代,卻絕大部分都是時髦昂貴到普通人根本用不起的東西。
江栗一邊看一邊懷念著,偶爾看到有意思的東西,會找售貨員詢問一下價格。
不過這個時代,售票員可是一個相當風光的職業,捧著金飯碗吃著國家糧,這些售貨員大部分眼高於頂,雖然背後就掛著“為人民服務”幾個字,但這些售貨員可沒有真正服務人民的覺悟,相反的,一個個態度可是十分冷漠傲慢的,像江栗這種隻看不買還要問價的,問個三次這些售貨員能有一次回答她的問題就不錯了。
江栗也不惱,依然在那些櫃台邊瞎晃悠,然後默默把這些商品的行情價格記在了心裡。
就在江栗看得正津津有味的時候,忽然從一側衝過來了兩個人,指著江栗就喊:
“好你個臭婆娘,可讓我一頓好找,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的,偷人就算了,竟然還想帶著老子的兒子跑路,老子這回看你往哪裡跑!”
江栗愣了兩秒才意識到這人是衝著她來的,立刻心下一沉,一隻手緊緊摟住懷裡用布條綁著的小泥鰍,一隻手下意識地就朝著她挎包裡麵伸。
那人看起來三十來歲,一副典型的農村莊稼漢的長相,身後還跟著個兩鬢斑白滿臉褶皺的五十來歲的老婆子,兩人一衝上來就要拽江栗,江栗眼疾手快地閃開後,臉色倏地就沉了下來,疾言厲色道:
“你們是誰?要乾什麼?!”
那男人一聽江栗這話,立馬就一副火冒三丈十分惱火的樣子,張嘴就破口大罵道:
“賤人,跑出村就裝不認識老子了!大隊上的人都說你跟著姘頭跑了,老子還不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你找的那個野男人呢,有種的話給老子滾出來,連老子的婆娘跟孩子都敢拐,看老子不打斷他的腿!”
這男人一口一個“老子”,言語粗鄙得很,但話裡話外都在指認江栗是他的婆娘,而江栗懷裡的小泥鰍,就是他的孩子!
旁邊那個跟著的老婆子,這時候也跟著跳出來唱雙簧,苦巴著臉“苦口婆心”地勸江栗:
“小江啊,做人不能這樣沒良心,我們家大牛為了娶你,可是傾家蕩產,把家裡僅有的五十塊錢家當都給你當彩禮了,現在你跟彆人好上了,竟然還要把我老吳家的孫子也帶走,這可是我老吳家的獨苗苗,你這一跑,你是要我老太婆的命啊!”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把周圍不少來供銷社買貨的顧客都聚攏了過來,所有人在聽明白了這一老一少的謾罵控訴後,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立馬就朝著江栗這邊指指點點,投來了鄙夷厭惡的眼神。
江栗在21世紀好歹也是個下載了反詐騙中心APP軟件的守法公民,哪怕智商不太高,但到底也是閱騙無數,見識過網絡上科普的各種詐騙手法的經驗人士,所以一看到這兩人唱念做打後,她就立馬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不用猜,她這是遇上人販子了,大庭廣眾之下,這倆人販子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個惱羞成怒一個聲淚齊下,看起來完全是真情流露,一下子就把周圍這群圍觀者的情緒都調動起來了,根本沒人懷疑這是假的。
這樣的詐騙手法,在21世紀初仍然屢試不爽,讓不少人上當受騙,就更彆說在這個信息並不發達的七十年代了,在被這兩個騙子打上了“水性楊花”的標簽後,圍觀群眾義憤填膺,一個個看江栗那就是不守婦道應該浸豬籠的賤人,已經先入為主了,又有誰還會願意聽江栗的辯解?
江栗朝周圍望了望,沒見到那孔家嬸子,知道自己此刻孤立無援,這兩人販子很可能早就預演出了各種應對辦法,她再如何解釋恐怕也是浪費唇舌,在這種情況下,跟騙子硬碰硬肯定是要吃虧的,那她就隻能想彆的辦法自救了。
那兩騙子自信滿滿,因為這些年來這樣的場景他們演過很多次,從來沒有哪一次失手過,落在他們手裡的無辜婦女孩童已經有好幾十個,所以這一次,他們也料定了江栗會無計可施,隻剩下任由他們擺布的份。
但他們以為,他們會見到這個年輕女人驚慌恐懼不知所措,卻發現麵前這個女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隻是微微勾了勾嘴角,衝著他們詭異地笑了笑:
“演得不錯!”
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這個女人倏地就從她那挎包裡掏出了一把榔頭,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抓著那榔頭就跟瘋了一樣朝著身後那些玻璃櫃台狠狠地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