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2 / 2)

麒麟兒 三春景 5106 字 4個月前

另一兵士也道:“不過一小兒,借大王之勢渡江南去,怎麼長史那樣在意,時時遣人照看?”

地位似乎高一些的兵士卻道:“爾等如何知道!長史與許家又不是故舊,所以如此,自然是大王意思!昔年大王受楊太後恩惠,亦拜見過楊太尉,敘過輩分!如今右仆射夫人、東莞縣君正是楊氏女!這位許家小郎君也算是大王外甥了。”

這一時期世家大族彼此通婚,造成了世家大族子弟很容易就扯上親戚關係,很多時候如果沒有特殊原因,大家都隻論直接的‘親戚關係’。一表三千裡那種,也就是有用的時候才拿出來說事,沒用的時候都當不存在的。

許盈和如今同路的這位大王,關係說起來真的挺遠的。

簡單來說,許盈母親是弘農楊氏的女兒,這位大王的嫡母也是弘農楊氏的女兒,還得稱呼那位太後為‘姑母’。這樣一來,與這位大王也有了表姐弟關係,許盈一開始拜見的時候也是呼‘表舅’的。

這種關係很遠,但兩邊既然已經正兒八經地敘過了,那就是承認了這層關係,這又和一般的‘遠親’不同了。

有些關係就是這樣,當事人認為沒有的話,就算是有,那也是沒有!反之亦然。

地位高一些的兵士知道的事多,又笑道:“說來也是長史不通!如何想到送臥輦。這位許家小郎君雖年幼,卻是極出名的,三四歲時便能為輿輦發議論,說出‘以人做畜,實為不忍’之言,令陛下也稱讚,如今自然不會乘輦。”

這個兵士應該是讀過一些書的,並非完全的寒傖子弟,所以才能說出這些話。另一些兵士就不同了,這些話半懂不懂的...不是他們蠢笨,而是生活的環境不同,沒有人教他們,或者說實際生活也不允許他們對許盈的話感同身受。

許盈看到貴族用人拉車,覺得不落忍,這是很正常的,他過去的經曆和極富同理心的心靈讓他很自然地就這

樣想了。但奔波於生活的兵士對此卻不見得有感,因為他們生活的世界比以人做畜要過分、殘酷無數的事常常在發生!

最開始說話的兵士咧嘴一笑,黝黑的皮膚起了一層褶子:“某聽不懂這些,不過覺得這許家小郎君倒是仁善,與一般世家子弟不同。”

地位高一些的兵士笑罵:“胡扯!你這老奴又見過幾個世家子弟,能說這般話?世家常出芝蘭,皆為國之柱石,自是好的!不過些許蛀蟲,辜負家聲而已!”

聽他這樣說,其他兵士也隻是嘿聲笑著,既不反駁,也不附和。

“某並非渾說,就說這位許小郎君,今歲春日隨右仆射赴宴。宴上主人家便以私園竹石為題,令各家子弟做詩賦來,由諸位席中公卿品評!誰能想到,拔得頭籌者正是這位許小郎君!尚在衝齡便如此,自然是世家家傳之功!”

怎麼說呢,這個兵士倒不是胡說,隻是事情的細節他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

在並車中的許盈也想起了這件事,內心相當複雜。

當時他沒有恢複記憶,但偶爾也會有一些零碎過往無端出現,他原來隻當是‘靈光一閃’,不太放在心上。而那次私園集會,他本來是被父親許勳帶著去打醬油的,作詩賦也不關他的事。畢竟他現在隻有六歲,就算按照此時虛歲的算法也隻七歲。

這個年紀的孩子早慧,一般也隻認為是心思靈巧、懂事一些,離文學創作還是很遠的。

但聽到主人說以‘竹石’為題,又看到碎岩中的筍尖,忽然就閃現出了‘咬定青山不放鬆’之句。便沒怎麼思量,用了這首詩...至於說這首清代詩合不合此時的詩文體例,那倒是不用太擔心。

詩文體例本來就不止大家熟悉的‘很規矩’的那些,以詩仙的詩句為例,多的是形同散文的。這是‘詩’這一體裁還沒那麼成熟的標誌,而且也很正常,畢竟最開始詩歌並舉,詩詞原本都是歌詞來著,不可能那麼規矩,體例十分繁雜,常有出格的,也不見為時人所棄。

這也是經得起時間洗禮的‘名作’了,此時一出,即便是不喜歡這種風格的也得承認寫得很好——彆看詩詞集上的詩句一句比一句好,感歎古人真有才華,事實就是不好的都流傳不下來,或者流傳下來了也不為人所知。

所以這首《竹石》成為那次私園集會的‘壓卷之作’實屬正常......

許盈經此一事也名聲更大,甚至有善相人者評他‘才華清漣,誌氣高遠,治世之子淵,亂世之靈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