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第 387 章(1 / 2)

麒麟兒 三春景 9905 字 3個月前

建鄴城中不太平,似乎是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城中從世家豪門,到普通百姓人家,都緊守門戶。也是這個時候,一些喜歡‘富貴險中求’的行動了起來——自從許盈部連下石頭城、曆陽城的消息傳來,城中已經有匪患四起了!

而偷偷搶搶的事,這在如今台中焦頭爛額的時候,也沒時間、或者說沒能力搭理。此時本就不走正道的一些人,若能聚集起一些人手,都願意做一回強人,弄些錢財來。

世家豪門是高門大戶,部曲也少不了,一般二般的匪徒也沒法得手。至於等而下之的人家,可是受害不淺!不過,此時城中情勢這般緊繃,並不是因為肉眼可見變壞的治安。真正說起來,急速變壞的治安本身也隻是許盈部兵臨城下的附帶結果之一。

眼下建鄴之亂還沒過去多久呢,大家都還記得建鄴之亂那幾晚,建鄴城中是何等混亂,連帶著城中百姓又受到了多少損失——袁繼上位必須得到軍方的支持,而軍方在建鄴城弄點兒外快,隻要不過分,袁繼就算知道有危害,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還隻是一次建鄴之亂,若是再去想最近幾十年建鄴城受過的兵禍,城中百姓就更沒法放心了。

在亂世之中生存,無論貧富貴賤,都磨礪出了一套生存智慧。反正,在當下的建鄴城,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團結自保。哪怕是普通百姓呢,也會和左鄰右舍抱團,家門口的巷子封起來,各家輪流巡邏,在當下也是常規操作了。

在這樣的背景中,韋訓一家從昨晚起就緊閉大門,裡外有部曲把守,並不顯得如何紮眼。但是聯係到韋訓今天本該去台中的,卻沒有去,隻報了個‘突發急病’了事...這就讓人有些玩味了。

這樣的做法,放在哪怕半個月前,韋訓都是不敢做的,做了就有可能讓人覺得他‘態度’不好。而以他在‘沈朝’頗為尷尬的身份,一旦被袁黨認為態度不好,後續就有可能有源源不斷的麻煩。

而眼下這樣做,也不是韋訓膽子變大了,無非是他清楚台中沒有餘力管自己這點兒事了。另外,也是因為在當下的局麵中,他判斷去台中可能會出現預計外的風險...彆的不說,隻說他在台中當木頭人吧,要是袁黨被當下的局勢逼的厲害了,要玉石俱焚,那他怎麼辦?

甚至不說玉石俱焚這樣離譜的事,袁黨那些人真有玉石俱焚的氣量,韋訓倒還高看他們一眼!隻說找個出氣筒無能狂怒一番,若是被波及到了,也不是好玩的...自己的命隻有一條,韋訓還是挺珍惜的。

特彆是眼下,許盈眼看著要入城了,情勢一片大好的前提下,韋訓更不願意這個時候自己出事——一方麵是惜命,另一方麵也是覺得這個時候誤了性命,那就太沒意義了。

從個人、從家族的角度,韋訓是支持許盈的,或者說,任何一個以‘誅袁賊’為目標進攻建鄴的,他都支持。左右這些人上位,打的是為羊家討公道的旗幟。到時候就算自己坐了天下,也會對韋訓這樣的人客氣很多。

總不會像袁繼這樣讓韋訓日子過的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不過,在眾多可選項裡,許盈依舊是韋訓更願意的那個。一來許盈出身夠高,此時習慣了世家大族地位超然的‘精英們’,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迎接一個寒門出身的皇帝。他們大概是覺得,許盈也是勢族出身,大家能說到一起去,就算許盈來一個改朝換代,這也算是肉爛在鍋裡了。總之,大家過去怎樣優越,今後還能怎樣優越。

二來,則是韋訓父子與許盈的私交了...其實主要是韋瑾,韋瑾和許盈是真正的故交,韋訓則是因為兒子的關係,多少見過許盈幾次。說起來,他家現在還在用的‘清輝燈’,每次夜宴時都要拿來撐場麵的那個,就是從許盈手上弄到的。

過去見麵時,韋訓待許盈態度是很好的,這就像家長對待自家孩子那個學霸同學一樣,總是客氣又親切。而許盈身為晚輩,對韋訓自然也有應有的尊重——聯想到這樣的過往,韋訓父子自然願意支持許盈。

這年頭,大家都願意支持關係更深厚的親朋故舊!

韋訓不僅自己不去台中了,還讓韋瑾也不用去他所屬的衙門露麵了,一切為了安全起見。

不過這也不代表韋訓就什麼都不做,隻將韋家護的鐵桶一般,假裝自己不存在。事實上,越是這種‘隱身時刻’,背後功課就做得越多!韋訓一邊通過自己的人脈,打探台中之事,另一邊也不忘記想辦法搞串聯。

打聽台中各種決策,這是沒得說的。雖然眼下的情形對袁繼來說是大大不利了,站在韋訓的角度來看,接連拿下石頭城和曆陽城的許盈看著就比袁繼有勝算。就如同兩人的年紀,一個是正當中午的太陽,另一個卻是垂垂老矣,日薄西山!

但好歹袁黨還掌控著建鄴城,即使這種掌控已經趨近於混亂。

簡單來說,袁繼看起來會輸給團結了更多人、且手握大義的許盈,但人家也是有自己的資本的!這種時候,人家隻要利用起自己的資本來,局麵發生變化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如今天下局勢就是這樣的,變化的很快。時間倒轉回去哪怕一個月,誰又能這樣看好許盈呢?大家隻當他是袁繼的一個有力挑戰者罷了!

主要還是形勢始終很亂,變化的又快,旁觀者看來自然是霧裡看花!

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一些打算投機政治的人也沒法做合理判斷了,很多時候他們竟和賭場上的賭徒差不多。在幾個可能的選項裡選擇一個或者多個,然後就靜待骰盅揭開,幾乎是聽天由命。

了解台中的動態,能讓韋訓覺得有安全感一些,也方便他接下來做判斷。

至於說搞串聯,那就更簡單了...像韋訓一樣更希望許盈主事的人也不止一個兩個。袁黨能掌控住局勢時,這些人不會冒出來。可一旦袁黨掌控不住了,這些人就會像雨後的蘑菇一樣冒頭。

這就是得位不正、大義不在的麻煩之一了。

你強的時候大家不說什麼,可一旦有了亂子,不服的人就多了。

這個時候搞串聯,一方麵是為了策應許盈,不管怎麼說,許盈他們都是外來的。哪怕袁繼這邊沒什麼抵抗力,等到許盈接收建鄴時也會冒出各種麻煩。韋訓這些人串聯起來,最開始的時候可以裡應外合,給許盈入城減少麻煩。日後則可以作為地頭蛇,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另一方麵,則是為日後儲備政治資本。

大家來幫忙,可能是因為對袁繼不滿,也可能是看好許盈,又或者乾脆兩者兼而有之。但不管怎麼說,大多數人都是不喜歡做白工的...至少,能在達成目的之餘,為自己、為自家撈取一些好處,那為什麼不呢?

假設許盈能夠成為建鄴城的下一位主人,那如今裡應外合也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也好,那都是能轉化成政治資本的。甚至於所謂的‘微不足道的工作’本身,就是政治資本的一部分!

能做事,就能決定一些事、調動一些資源,這不是政治資本,又什麼是政治資本!

剛剛往外發了許多信,正在考慮這些事的韋訓想著未來的情形,一時之間竟有些癡了。

還是韋瑾快步從外麵走來打斷了他的思緒——韋瑾手中捏了一封信,神色舉止並不符合一個世家子弟該有的鎮定,但這個時候也沒人會在意韋瑾的神色舉止了。

才進書房,韋瑾就道:“阿耶,台中傳出的...台中打算撤出建鄴!”

“撤出建鄴?”連韋訓都被這突然到來的消息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撤出建鄴還能往哪裡去?”

韋訓是覺得袁繼沒什麼勝算了...說起來也挺讓人唏噓的,其實袁繼的實力並沒有實質上的損失,他掌控的軍隊依舊在他麾下,那些他的鐵杆依舊是鐵杆,這個時候的他,和‘建鄴之亂’前的他,並沒有太大不同。

但建鄴之亂前夕的袁繼是高高在上的,為皇室所忌憚的。而如今,卻是讓其他人覺得是個必定的輸家。

隻能說,像袁繼這種得位不正者,不在位時看著厲害,一旦上位,就好比是一股勢力由暗轉明,給人的威脅要瞬間降低一大半。再者,‘勢’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又是真的存在的。

如今的袁繼,就有些‘大勢已去’的意思。

不過即使是如此,袁繼一係的人一點兒抵抗都不做,這就打算棄城逃亡了,這還是出乎了韋訓的意料——不過他轉念一想也是樂了,建鄴城的情況還真不適合‘守城’,許盈那邊麵對石頭城、曆陽城這樣的堅城,也是輕輕鬆鬆拿下,確實給了後麵的人極大的威懾。

傳來的消息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說許盈是得了雷神相助呢!和前頭說天師道相助的是一個路子...這樣的話,有些見識的人都是不信的,但許盈攻城有一套自己的秘密武器卻是大家認可的。

不然的話,前麵那些守城戰也不會打成那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