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內,讓此厲鬼笑出來,便為過關。”
此處空間極為空曠,青柴上人的聲音在空間裡回蕩了好幾圈,才慢慢消散。
不多久,江崎便又身處在一片寂靜無聲死氣沉沉中。
…給鬼講笑話?這雲上仙尊的要求怎麼都這麼奇怪。
等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的環境,江崎才嘗試著往右前方挪步。
她剛剛聽到似乎從那個方向隱隱傳來了女子的啜泣聲。
果然,隨著江崎的移動,那道原本似有似無的哭泣聲愈發清晰,淒淒厲厲,如錐心泣血,在漆黑的環境裡,更顯得詭異難名。
這個方向是正確的,沒過多久,她眼前便出現了一點光亮。
在那處光源下,有一口井。井旁邊倚靠著一名身型瘦削、穿著古代婦人服飾的女子。她背對著江崎,坐在地上,看上去格外弱不禁風。肩膀不停抖動著,似乎正哭得傷心。那陣陣淒厲的哭聲便來自於她。
江崎想到剛剛青柴上人說的“厲鬼”。
真·鬼哭(狼嚎)。
踟躕了一會,江崎準備主動出擊,便放軟了聲音問道:“這位姑娘…你是因為何事才如此傷心呀?”
那女子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無動於衷,哭喘聲絲毫沒有停頓,甚至聲音還更大了些。
江崎:“……”
她往前走了幾步,提高音量,又問了一次:“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這一回,那女子似乎有了些反應,哭泣的聲音陡然停止。
有戲了!
這麼想著,江崎剛準備繼續開口搭搭訕,那女子卻突兀地又哭了起來。
隻不過,這次哭的動靜卻格外大,嗓音尖利刺耳,穿透力極強,像是有金屬製成的禽爪不停撓動石板。隨著哭聲起伏,空間裡似乎有飛沙走石一般,狂風肆虐,似是要把人活生生撕裂。
江崎猛地蹲下來,近乎是趴在地上,才勉勉強強穩住了身形。
然而那女子卻哭得愈發悲愴,連帶著那風也狂躁起來。江崎死死扒拉著地麵,可那地麵光滑無比,絲毫沒有下手之地,眼見著就要被卷走…
江崎被吹得睜不開眼睛,隻能在風裡淩亂地扯著嗓子大吼一聲,死馬當作活馬醫:“美~女~彆~哭~啦~我~給~你~講~笑~話~”
猝不及防地,那女子的哭聲一頓,風力驟減。
江崎終於緩過氣來。
不過…剛剛是哪個字對上了這位姐的胃口?
江崎試探性地重複道:“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
那女子哽了一聲,繼續嚎啕大哭起來。
狂風暴起,江崎冷不丁地被直接席卷到半空,像是龍卷風裡的一片小樹葉。
弱小,可憐又無助。
好的,看來猜錯了。
既然【講笑話】不對,那就隻剩…
江崎大喊一聲:
“美女!!”
那女子果然立馬止住了哭聲。
下一秒,江崎“叭”地一聲掉在地上。
幸好不是太高,她沒受傷。
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她站起身來繼續和這位喜歡被叫做【美女】的厲鬼搭訕。
“美女姐姐,你怎麼哭了?”江崎緩緩向她靠近,“老是哭對眼睛不好,會不好看的。”
聽到【不好看】三個字,那女子明顯一震。頓時不抽噎了,肩膀也不抖了,甚至還側了側身子。
此時江崎離她隻有三五步之遠:“美女姐姐,和我聊聊天吧,也許我能讓你開心起來,這樣還能變得更美。”
說實在的,這話特彆像渣男。
江崎麵無表情地想。
但那女子好像挺吃這一套的。
她猶豫片刻,側身幅度加大了些,略帶遲疑地問道:“真的?”
這女子不哭的時候,聲音婉轉動聽。從江崎的角度能看到那女子露出的白皙下頜,即使還看不清楚全臉,但也能猜到此女定是姿貌不俗。
江崎沒再往前走:“真的。”
那女子身形微頓,僵了片刻,才極慢極慢地把身子轉了過來,露出整張臉。
這張臉,如果隻看輪廓,那還是極美的。
可是,令人肝膽俱裂的是,那女子臉上竟然血肉模糊。腫如棗核的眼睛不斷流出血淚,眼袋的位置像是被泡爛了的碎肉,被血淚零星地帶著幾片碎屑滑過臉頰。她死死盯著江崎,血紅的唇角向外撐開,露出森白的牙齒:“我美嗎?”
江崎臉色如常,眼神真摯:“美的。”
見江崎這個反應,那女鬼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些,隻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要給我講什麼笑話?”
江崎雖然平常自己沒怎麼積累過相關語料,但她想起曾經社團聚餐時一位學長講的笑話。她稍稍改動了一下,說道:
“曾經,有兩個人初次見麵互相寒暄。”
“一人說:在下傅麻。”
“另一人大驚失色,急忙拱手作揖:原來是河南來的駙馬爺,失敬失敬。”
女鬼眼也不眨地盯著江崎,淚水逐漸乾涸,在臉上留下兩道血痕。她等了等,見江崎沒了下文,麵無表情地問:“這是笑話?”
江崎:“……”
她乾笑一聲:“還有更好笑的,我再講一個。”
然後趁著女鬼沒來得及反駁,江崎又搜刮了一個曾經聽到的笑話,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
講完後,江崎隱晦地往後退了一步:“美女,怎麼樣,好笑嗎?”
女鬼直直地盯著江崎,半晌,詭異地扯了扯嘴角,聲音冰寒:“不好笑。”
她僵硬地動了動脖子,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隨後,她略有些費力地轉動水井旁的軲轆,一邊微眯著眼睛,似乎是在回憶著過去:“以前,他也很喜歡給我講笑話,逗我開心。即使每次都不怎麼好笑…”
隨著她說話的節奏,整個黑暗的空間開始彌漫霧氣,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