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阮念初細數自己前二十五年人生, 她向男性提交往的次數, 為零。
倒不是因為她高冷, 女神, 拉不下臉,而是因為她在感情方麵遲鈍。以致在精英劈腿事件發生後,喬雨霏曾一邊開導她一邊調侃她, 說她是西施的臉東施的命, 下半輩子想告彆處女,隻怕都得借用工具。
如今這個魔咒卻瀕臨打破的邊緣。
阮念初脫單了。
這個消息, 她第一個告訴了阮母, 第二個便告訴了喬雨霏。
雖是閨蜜加死黨, 但這位好友的感情生活卻和她天差地彆。拿其它友人的話來說, 就是喬雨霏交過的男友如果齊聚一堂,其場麵之壯觀, 絕不會亞於雲城任何一間頂級牛郎店。交際花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得知阮念初有新男友後,喬雨霏先是一驚,再是一歎, 然後才秉承著一顆八卦之心打聽,“怎麼認識的啊?”
“相親。”阮念初這麼回答。
一聽這話, 喬雨霏雀躍的情緒便蔫大半,歎氣道, “看來, 注定又要花開無果無疾而終。”
阮念初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
好友站在過來人的角度,跟她說教:“愛情這玩意兒,是荷爾蒙激烈碰撞之後產生的火花,可不是隨便相個親吃頓飯就能有的。劈腿男的例子還不夠鮮活麼?”
阮念初皺眉,“說人話。”
喬雨菲被噎了下,思考片刻才道:“好吧,我換個通俗易懂的方式問你。你男朋友叫什麼?”
“厲騰。”
“你想睡厲騰麼?”
“……”阮念初挑起一側眉毛,認真想想,搖頭。
“厲騰想睡你麼?”
“……”阮念初挑起的眉毛差點兒飛天上去,一陣驚悚,搖頭。
“這不就對咯。”喬雨菲悵然而歎,“你們互相都不來電,證明你們對彼此沒感覺,談了也是白談。”在喬雨霏的感情觀裡,靈與欲很同步,第一印象催生出好感,好感催生出情感,情感催生出情.欲,再自然不過。
阮念初經驗匱乏。對於好友的這套理論,她持保留態度,隻是有點好奇,“照你這麼說,喜歡他就等於想睡了他?”
喬雨霏衝她搖擺手指,道:“不全是。準確的說,是喜歡一個人,你肯定就想睡了他,但是想睡一個人,卻不代表你肯定喜歡他。”說完又老氣橫秋地補充,“行了,先彆管這些了。談戀愛嘛,誰說一定要互相喜歡,既然對方人帥有背景,談一談也不吃虧,正好你媽那邊也能消停消停。”
“嗯。”不試試怎麼知道。
比起好友喬雨霏,阮念初在阮母那兒得到的回應就積極多了。
阮母很高興,而令她高興的原因很簡單,女兒當了這麼多年木頭,總算鐵樹開花,讓人給勾開竅了。雖說對方不是本地人,剛被調來雲城還沒買房,但這些都沒什麼,隻要人靠譜,女兒喜歡就好。
阮念初對此卻有點尷尬。
那天她和厲騰提交往,純粹是頭腦發熱鬼使神差,事後回想,實在是傻。他說了有喜歡的人,其實同意交往,隻算幫她一個忙。
那她喜歡他麼?這個問題,她自己也答不上來。當年在柬埔寨叢林,他護她度過人生中最痛苦難熬的二十一天,人在少女時代都有英雄情結,說對他半點沒動心,那不現實。隻是事後,她脫險回國,他繼續執行任務,他們便天各一方再無瓜葛。
誰又能想到,七年後的現在,會有這場未知的重逢。
天意實在難測。
大概,他們之間是真的有緣分吧。
之後隻過了三天,她的這個想法就得到了印證。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阮念初吃完飯離開食堂,準備回午休室睡覺,誰知走在路上,忽然被聲樂分團的分團長給攔住。
事情很快交代下來。
說是空軍政治部組織的學習會還沒開完,負責接待工作的女同誌卻突發疾病,需要人頂替,可其它文職人員手上又都有工作,抽不開身。領導們便想從工作相對較輕的文工團裡調人。
接待工作,其實就是些費力不討好的體力活,端茶送水兼做引導員,文工團不太樂意,又把燙手山芋拋給了比他們更低一級的演出團。
再一拋,就拋到了阮念初這個無軍籍簽約演員手上。
身在組織,即便不是軍人,服從命令也是天職,阮念初自然一口答應。分團長很欣慰,拍拍她的肩表揚了幾句,便道,“開會地點在人民飯店7樓的大會議廳。明天早上七點半去報道,彆遲到。”
*
次日早上七點二十,阮念初一手豆沙包,一手豆漿,準時出現在人民飯店7樓。會議廳的門開著,裡頭有兩個穿軍裝的男女正在忙活。
阮念初把喝完的豆漿杯扔進垃圾桶,敲了敲門。幾人轉頭看向她。
“你好,我是演出團過來幫忙的小阮,請問我需要做什麼?”
一個中年女人道,“你過來幫我們整理會議資料。”
“……不是接待工作麼?”
中年女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接待工作有專人負責,你不用管。”邊說邊把幾份資料遞給她,“樓下左轉有複印店,你去把這些資料再複印二十份備用。”
看來是上頭在傳達命令時出現了偏差。阮念初沒多想,拿起文件就下樓了。
複印店不難找,出了大門左轉就是。
正印著,忽然聽見幾聲汽車喇叭聲,很刺耳。她轉過頭,看見一輛黑色吉普停在路邊,駕駛室的車窗落得很低,一隻手搭在窗邊,色澤古銅,修長分明,中指和食指之間還夾了一根煙。
她不由愣了下。
那人盯著她,撣了撣煙灰,衝她勾手。她走過去,笑著,儘量自然地跟他打招呼,“八點開會,你來得這麼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