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艦內的警報刺耳地回蕩著, 路德維希極其不喜歡這種紅光加尖叫的警報形式, 這配色和聲音本身比敵人還讓人難受。
關押的俘虜集中在監牢區，這裡的大部分艙室是設計用來塞穿著外甲的蟲族的, 所以現在用來關押人類, 堅固和密封性都本該無需擔憂，但海登與路德維希抵達這個區域，地震一般的晃動傳遞過來，他們看到看守的士兵端著槍，腳下卻不由自主地後退, 仿佛什麼怪物正撕開艙門將要撲上來。
甚至路德維希看到副官緹娜的眉間距縮短了0.1厘米, 嘴角也下垂了兩毫米，足見情況危急。於是路德維希已經用上飛行術，躍躍欲試地飛出去了。
再轉過一個走廊, 海登一把拉住飛得太快的路德維希, 生生把他拽回自己懷裡。
那是堆什麼玩意？！這是什麼科幻災難片的片場嗎？
海登下意識地拔出了光能槍, 然後才想起在艦內不得使用光能武器, 因為會損壞艦內設施，造成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的慘劇——艦內掏出光能武器，這對一位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元帥來說實在是低級錯誤，但情緒震驚到犯錯的遠遠不止海登, 海登差點以為自己也“穿越”了，穿進了什麼恐怖片。
——整個幾十米高能通過大型機甲的寬闊走廊裡布滿怪異的尖刺, 掃描儀器顯示那是某種金屬, 還是外星金屬, 人類的主要生活區不產這個。它們蠻橫地占據了整個走廊，戳破天花板和地麵，橫七豎八，破壞臨近艙室的艙門和牆體，並且還在自由生長。
機甲戰士與那些黑色泛著冷光的金屬機械物體對峙，一時不知如何處理。
與想象中打昏守衛在母艦內部搞事的敵襲大相徑庭，海登喝問：“這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科學官沒一個知道這是什麼的，已經切片拿去化驗了。”前頭一名內勤舉著火yan噴she器，不知所措，“其中一名戰俘忽然發動自殺襲擊，他可能是在體內藏了一枚爆破裝置，炸傷了一名審訊軍官，然後這種不知道是什麼物質的金屬就開始從爆炸的艙室長出來。我們現在懷疑是某種新型武器，攜帶電腦病毒，被這東西破壞的艙室全部與中央控製係統失去連線，儀器設備亂碼，連門禁係統都連不上網絡。”
他用了“長出來”這個詞彙，那些金屬尖刺看上去像鐵質竹筍，表皮一層一層的，有著複雜詭異、看上去更像生物表皮而非科技產物的花紋，因為沒人會在製造精密儀器的時候擅自添加無用圖案做裝飾。
海登麵色嚴峻，星際戰爭中，針對通訊係統發動襲擊是非常有效的攻擊手段，如果破壞艦隊內部網絡，命令傳遞就會受到阻礙，在分秒必爭的星際戰爭裡是致命的。
“把天河流浪者的芯片接入到旗艦中央控製係統上去。”海登命令。
工程部隊穿著防化服，開始清理占據走廊的金屬尖刺，艙室裡關押的俘虜沒有其他動作，有些尖刺伸展過快，刺穿牆體，血從裂口裡流出來，顯然密封艙室裡的戰俘被自家發動的詭異襲擊戳了個窟窿，但海登沒有安排軍醫進去救人，那些瘋長的尖刺時不時還會爆發一下，萬一戳到自家軍醫得不償失。
“金星重工一直有些灰色實驗。”副官們皺著眉，科學家瘋起來也能製造不小的麻煩，而且和普通恐怖分子不同，瘋狂科學家還真有本事製造電影裡的科幻恐怖場景出來。
天河流浪者介入旗艦係統，片刻後彙報：“海登，艦隻通訊係統下線35%，能源係統受損12%，有三條走廊二十六個艙室脫離中央係統監控，初步判定襲擊旗艦通訊的是某種可傳導式的係統病毒。”
“這些在我母艦裡生根發芽的尖刺是什麼？”
天河流浪者運算了半晌：“根據推測，大概率是新型增值型納米機器人技術。它們搭在了病毒，在艦體內部傳播。”
工程部領著機甲戰士，正賣力切割清理那些胡亂生長的機械部件，整個艦隊的救援進度因此耽擱不前，導致海登心情不佳，他命令部隊封鎖區域，然後親自去實驗室查看。
沒有恐怖分子可以拿來做法術練習對象，路德維希也心情不佳，他徘徊在現場外圍，期待能有兩個落單歹徒。
但漸漸地他發覺了異常。
太乾淨了。
整個襲擊現場乾淨得不像襲擊現場，大法師閉上眼睛，整片區域裡一個亡靈都沒有，牆壁的尖刺上還帶著不知從哪個房間裡穿出時帶上的受害人鮮血，路德維希比了比那機械金屬刺的尺寸，並不覺得被這玩意從肉體穿過後，受害者還能繼續存活。
亡魂去了哪兒？
大法師瞬間進入專注狀態，他環顧四周，難道——星際世界並非他想象的那樣對魔法一無所知，而是已經有了亡靈法師，可以收走亡魂，但隻是人類帝國沉迷發展軍工，對此毫不知情？
世界在法師眼中分毫畢現，周圍安安靜靜，機械尖刺的生長是唯一的動靜，太奇怪了，這裡不僅沒有亡魂，也沒有活人的情緒，要知道，看見這種災難片一樣的現場，海登都產生了情緒波動，那邊白夜霜星還在停機坪十分人性化地大聲尖叫，難道這些恐怖分子可以悍不畏死到這種程度，任由知名金屬尖刺穿過身體，情緒毫無波動？
即便不怕死也沒有乾壞事的負罪感，那麼發動襲擊之前連興奮、緊張、期待等等哪怕是大魔王才有的情緒也都沒一點？平靜得像是已經死了？
不可能！路德維希知道，這不可能！
他念誦咒語，發動法術真知之眼，炫目的銀光遮擋了法師的瞳仁，他看到——
一種全新的生命。
對新知識的求知欲和探索發現的喜悅瞬間讓大法師重新變得幸福無比。
“離開那裡！！！”路德維希高喊，所有人下意識服從了他帶著精神威壓的命令，但一名工程師實在莽撞，離得太近了，他背後的金屬刺忽然暴漲，將他直接穿在了金屬刺上，但那名工程師連驚呼都沒有發出，在法師真知之眼的注視下，金屬融進工程師的血肉，改寫他細胞裡的基因，將鮮豔的血紅蛋白漂色成金屬灰。
法師之眼看到更遠的地方，金屬刺是從戰俘的身上長出來的，並且受到他們操控。現在那些戰俘列隊整齊，仿佛即將出征的軍隊，他們被關押之前明明已經被搜身、被沒收武器和個人物品，但現在，他們穿戴著整齊的黑色全覆蓋式盔甲，看上去變得……
——和搜魂術在那名恐怖分子副手記憶裡看到的雇主一模一樣！
“特級警報，特級警報！”工程師和機甲戰士們驚呼後退，他們昔日的同儕在他們眼前被某種不知名力量就地吞沒，轉化成他們不了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