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著嚎著,老道抓扯自己的腦袋,似拚命要想起些什麼,可偏就記不清。
他隻依稀記起些畫麵,是他與眼前年輕人一同去往天外天,兩人最終走了不同的路,後來再見時是對方慘死,屍身砸塌一方虛界,不知掉到了何處。
“道友,你死的好慘,我都趕不上為道友收屍……”老道忽地哭喪起來。
柳風麵無表情,依老道的話,哪一世的自己與對方交情不淺,當然也有可能純粹是對方的瘋話。
雲夢化身湊到老道近前問道:“你說你乃是玄都教主,那他是何人?又是何故死的慘?”
玄都抓著自己腦袋,老眼死死盯著柳風,少許後語氣一轉,無形中少了瘋顛意味,變得肅穆起來。
“他、他是……本教主拉他去見證輪回真假,他非要去奪舍、奪那……”
話到此處,玄都威嚴之意散去,哭嚎變成了慘嚎,聲音中透著無儘的驚恐,苟活世間的這最後一具分身,下意識在回避記起些不該記得之事。
“奪舍哪個沒成?”雲夢隱約想到事關天地隱秘,趕緊追問。
可惜接下來不論她如何問,甚至給老道偷偷下藥“提神”,老道也記不起來。
“有話待會再說,已有其他勢力之人暗中尋來。”
柳風提醒一聲,同時甩袖拋出先前所得部分納物法寶,傳音後方眾元幽宮修士退走,叫他們自行分配此行收獲。
衍岸、衍悲和其餘魔僧,則被他送進內天地,先前一番大戰,都需稍作恢複。
雲夢不再多言,抓起老道衣領,提著他衝天而起,洞虛神兵載著柳風跟上。
到了此刻,柳風不打算走人,有了去那輪回之地碎片一探的興趣。
他取出一輪一螺兩件靈寶,分彆傳音與二天王和元幽宮太上長老左丘柏。
高空中,三人都站到洞虛神兵肩頭,向老道所指的欽天洲北方飛掠。
遁出半刻工夫,柳風再看不到後方跟蹤之人,這才定睛細看老道軀殼,與欽天洲其他陰修一樣,都成了“死人”。
他對此無心多問,前世之事也不太放在心上,隻關心此去有無增進修為的機緣。
“玄都道友,那塊天外天虛界碎片,既是來自輪回之地,想來非同一般,可有大漲修為的靈物?”
玄都老道抬頭間,又恢複先前瘋瘋癲癲之態,連柳風話中的意思都無法領會。
還是雲夢多嘴提點道:“你八境中期,要在意的不是漲修為,而是需助修士感悟的靈物,領悟一通暢,修為自然可在短期內暴漲。”
說著她眼神一動,分身那邊先行趕了過去,得知了些緊要之事。
玄都老道說的位置,在欽天洲陰修口中,乃是一處禁地。
“你若想要長進修為的靈藥,應該也有,陰修稱那裡是禁地,名為離魂山。”雲夢出聲解釋。…。。
前後說話的工夫,洞虛神兵飛出三萬裡有餘,前方是大片寸草不生的野地,奇異的是肉眼看去無山,卻能見到連綿山影,長過千裡。
一處山影下,一頭九品千足兵蠱伏地,背上坐著兩百餘蠱師,部分是白澤化形,部分是人族。
坐在奴仆最前方的,正是雲夢分身,用的是少女皮囊。
洞虛神兵落地,雲夢化身投入到分身體內,千足兵蠱背上,兩百餘蠱師悉數將目光轉向柳風。
哪怕是其中的老輩,諸位白澤族老,乃至在此的三位九世身初期,看向柳風時也帶著深深的忌憚之色。
坐在眾人族蠱師之中的蛻仙宗一行,邢子平遠遠向柳風點頭示意,沒有要他出手相救,幾位昔日嫡傳弟子,則向柳風投來乞求目光。
柳風對這些目光視而不見,他本體分身洗去雲夢藥蠱影響都頗為費力,那還是他煉化藥蠱不多的情況。
邢老和其餘蛻仙宗蠱師,落在雲夢手裡上百年,他就是想救也無能為力。
除了邢老等人,還有個熟人,元采荷,此女正咬牙切齒地怒瞪他,與邢老一樣是七世身,估摸著是知曉不可能擺脫雲夢,索性也不求著他。
“姓柳的,牛芸如今何在?她過得如何?”元采荷斜眼瞪視,以靈識傳音。
“她在輪轉教中修行,你不必掛念。”
柳風淡淡傳音回應,轉而看向東麵急飛而來的兩道遁光,一道紅霞,一道如幽影,是二天王和左丘長老。
幾個晃眼,兩位九境圓滿到來,落在了柳風身側,加之內天地之中的衍岸、衍悲二僧,便是四位九境。
而柳風自己連同洞虛神兵,麵對兩位九境初期毫無問題。
對比之下,千足兵蠱背上,算上雲夢也才四個九世身初期,但雲夢分身不能將其當成尋常九境來看待。
“幫手你也喚來了,那我等這就進去一探,有何機緣看各自出力多少來分。”
柳風向二天王和左丘長老看了眼,見二老應下後,他點了點頭。
千裡山影,往前看似空無一物。
千足兵蠱在前,洞虛神兵在後,一前一後順著山影行不出五百丈,景象瞬間大變,叫人如覺換了副天地。
頭頂陰月不見,變成灰蒙雲層,四麵八方陰風呼嘯,座座大山連綿。
洞虛神兵肩頭,三人眼中都閃過驚異之色。
此等從大天地隔斷出一方空間的禁地,莫說是柳風,二天王和左丘長老也是頭回見到。
縱目四下一看,遠遠近近的有大量陰修在徘徊,渾噩如行屍走肉。
更遠處的陰霧之中,有白色樹影,有散發幽光的黑色巨花,諸多還未喪失神智的修士,正在與反魂邪修廝殺,爭搶黑色巨花。
此一樹一花,柳風都認得,由洞虛島闖進汙染天地,當初天外天碎片破封時,就有這兩物。
這裡的反魂樹不必多看,也是比汙染天地的反魂樹小了太多,黑色巨花則不同,不僅多,形體還大。…。。
左丘長老身為煉神九境圓滿,感應到那黑色巨花大補靈性,但看柳風的神色,他想到這東西拿不得。
“此地凶險不小,以老夫元靈之強,也難辨方位,竟看不出我等是自何處進來……還有如待的太久,許會變成如這些人一樣。”
這位元幽宮太上長老說著,看了眼來路,他隻能猜測,自己看不到退路,靈識也感應不到,但後路多半就是出口。
一如來時,靈識感應不到此方空間,眼力也隻能看到山影。
柳風也稍稍皺眉,他察覺心神間一閃而過的恍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