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眼神淡淡地注視著身前矮小身影,以今時今日的心境再來看,對於無甚深仇大恨的對手,殺與不殺都差之不多。
隻要不是如澹臺氏、莊氏那般,一心置他於死地,昔日許多有些恩怨的對手,他來通虛路前都未刻意去追究。
"你要活命也可,等你活到虛界,給你兩百年入九世身,叫柳某看到你的用處,不然……"
"小的離開這鬼地方,定能修成九世身,日後對柳師兄惟命是從。"歐陽水靈趕緊搶話道。
說著她改為傳音,將自己多年闖蕩各洲,是在何處得的蟲殼宮殿,當初所見是何景象,細節之處半點不落,一一道明。
柳風凝神細聽,同時與匯合而來的法釋和容氏等人一起退出岔道,轉回主道。
一行人橫掃擋道的邪祟,再次叫歐陽水靈和周婉為之驚愕不已。
血修羅曲語掃視一圈,發現還另有幾頭邪嬰藏在遠處窺視,因來的不多沒有上來送死。
"衍幽聖母被鎮壓多年,哪怕是到了即將油儘燈枯的地步,也可分出將近一兩百頭九境邪嬰,八境隻會更多,我們後麵的路需加快些。"
聽到血修羅的話,在場所有人都是心神一緊,看向柳風。
當下已經招惹到了那位衍幽聖母,柳風再強,可若是施展蠱術的毒炁和養料耗儘,頂多也就實力堪比九境圓滿。
對上一兩百頭九境邪祟圍堵,莫說是一名九境圓滿,來上十個也得死上大半,僥倖之下才能遁走一兩人。
隻能在被圍堵之前,儘快突圍,遠離邪嬰。
柳風與曲語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沒有多說,繼續以煉神一道強大的心念,推演歐陽水靈道出的隱秘。
依對方的話,此女並未得到蟲殼宮殿認可,算不得傳承之人,但也不排除說謊的可能。
他得先應對衍幽聖母,無暇深入蟲殼宮殿,因而暫時無法斷定此寶可否換他來闖。
歐陽水靈偷瞥著柳風臉色,生怕柳風取她小命。
一股腦道儘蟲殼宮殿之事,歐陽水靈既不舍,又覺鬆了口氣,至少以後不會有人因此寶再盯上她。
"連餘伏山和餘鶯這兩頭愚蠢畜牲都能九世身,鐵定是跟著柳風撿了不少機緣。"
"他們都能九世身,我定然也能!"
她心中琢磨著,餘伏山和餘鶯也對柳風下過手,卻能得到柳風栽培。
隻要她裝得老實些,搶著表表忠心,也許一樣能撈到好處。
倘若姓柳的肯拿出適合的靈藥和蟲藥,給她兩百年,以她強過餘氏兄妹的資質,九世身是十拿九穩之事。
正堆著笑臉,歐陽水靈忽覺一道鄙夷的目光落來,扭頭看去,是麵黃肌瘦的周婉在瞪她。
"還不給我除了體內禁製?"周婉毫不客氣地喝道。
歐陽水靈眯眼看了眼,眼底凶光一閃而逝,後悔這百年間折騰這女人少了。…。。
"子蟲好取,但下的蠱毒太多,我自己都記不清,有些藥方還得想想,需費些年頭慢慢給你解毒。"
周婉聞言眼前發黑,憤懣到差點背過氣,卻又無可奈何。
沒多久,蠱群簇擁著一行人漸行漸遠。
後方岔路上,東煌彥眼神深沉,注視了眼柳風離開的背影,身形一矮,化作一條渾身黑羽的羽蛇,遊走而去。
各方修士離開,濁黃水光浮動,恢復此地沉寂。
四頭尺長邪嬰爬出,站到同一頭邪祟背上,也在看柳風所在。
不同於東煌彥看柳風本人,它們四雙眼,死死盯著兩個稚嫩模樣的矮小身影,目光幽幽,不知在琢磨什麼。
記下兩女身形容貌,四頭邪嬰彼此相視,皮肉骨骼齊齊一陣扭動。
原地先是出現四個"羊角辮",轉而又是"馬尾辮",可變來變去,都顯得麵目猙獰醜陋。
原因無他,分出的邪嬰與她本體原始邪祟不同,邪嬰體魄失衡,無清氣、無陽氣,乃是極致的陰邪汙濁之體。
……
苦海支流瀰漫萬裡通虛路,如湖沼之地,往前則又是血肉亂林和血肉通道。
距通虛路最中間僅僅數十裡,一帶樹影重重,六百餘株白樹散布,樹上有黑色果實垂掛,卻是反魂樹。
上百王血族裔環繞在反魂樹林外,全是八境之上,一個個內天地大開,送出海量修士屍身,如同是在血祭反魂樹。
這條路來的修士不多,常年不死不活的反魂樹,突得此大補,都在伸展枝丫,乾癟的黑果也在慢慢飽滿。
這時,八位九境老祖中間,為首紫紅長發老者沉聲道:"我族兩位先祖分身已毀,柳風不久便會過來,速速餵飽這些反魂樹。還有那些寄身邪花,勞各位也送些誘餌前去喚醒。"
聚集到此的八老,修為皆是九境後期之上,來自不同王血家族。
他們之中有道修,有佛修,有陣道修士。既有與柳風幾世為敵的,也有近些年才投靠仙佛,得了仙佛授意。
接觸了虛界勢力,各家才知要對付柳風的,並非是一家勢力,此外還有些勢力雖不願摻和進來,也會詢問柳風之事,對此人多少都有些興趣。
其餘七名老祖帶人散開
,而他們所要喚醒的邪花,是離反魂樹林不到五十裡的成排血肉山包。
高有千丈的山包,正是一朵朵花苞,同樣紮根於通虛路,因無養料罕見開花的時候。
紫紅長發老者,乃是天芒洲澹臺氏老祖,名為澹臺煥,他也不耽擱,在餵食反魂樹,被捲走好幾名八境族老後,又往南而行。
南邊,通虛路中心之地,可見一根直入虛空的巨柱,貫穿通虛路,穩固著這條亙古長存之路。
"反魂邪修、寄身邪花,還不夠,縱是我等一起葬送在此,也要再給那柳風添些禍患。"
"隻要完成帝女宮交代之事,不管能否成事,老夫分身都可得成就真仙的許諾,反正於那些前輩而言是小事一樁,想來不會欺了老夫。"…。。
澹臺煥心中思量著,帶餘下族人來到巨柱前,隔著十裡看去,著實氣勢磅礴。
巨柱如血肉鑄成,但不知僅是外邊裹著一層邪祟血肉,還是內外皆是血肉。
打量一番,巨柱粗有百丈,上下長不知幾許,接近後無論八境九境,都如陷進了泥潭內,舉手抬足都覺沉重。
目力所及的範圍上,巨柱上下吸附著一具具骸骨,難以計數,時隔漫長歲月,好些骸骨竟還有靈光散出。
極少數骸骨看似死物,又在微微動彈,像是沒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