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麻袍老者麵對麵之下,也就是多看上兩眼的工夫,兩名三境赤月教護法便覺暈眩,腳下有些不穩。
他們尚且如此,一眾赤月教弟子更是不堪,近二十人雙眼一翻,一頭載進淤泥裡。
袁護法趕緊朝麻袍老者一抱拳,撤開視線,低喝道:“我們走。”
其餘赤月教護法和弟子,無一人吭聲,扛起暈厥的一境弟子,飛快遠離此地。
非是他們貪生怕死,而是明擺著送死的事,他們當然不會硬碰。
不出意外,這位麻袍老者當是四世蠱師。
蠱師不比直來直往的武夫,就是三名四境武夫圍攻,也不一定能拿下一位四世蠱師。
“還算識相。”麻袍老者口中冷哼。
若非不願憑白招惹赤月教,真個要動手,他清理掉這些半妖無需十息。
往下的通道就在眼前,麻袍老者沒有耽擱的意思,衣袖一甩,身形就要躍入通道。
隻在他才抬腳,麵色陡然驚變,周身猝然散開七色光華。
下一刻,麻袍老者如投身畫卷,無影無蹤,而上方百丈土層整個崩塌。
“轟隆……”
五色霞霧噴湧,一道色彩斑斕的長影擠壓而下。
此妖身長達三十丈,正是甄善仁的老熟人,毒蛟烏若婷。
看它直貫而下的動作,是要闖入鏡湖最下層。
但當它通過此間時,一雙豎瞳察覺到了三名武夫的身影,此三人身上皆被複眼寄生。
隻一眼,毒蛟便怒聲咆哮。
“你們……甄善仁何在?”
三名武夫閃身躲在一旁,距毒蛟妖軀也就十來丈,在澎湃妖力的威逼之下,他們下意識地要尋求主子相助。
可他們的主子豈會因他們三人而暴露,三人連眼神都來不及變化,體內蠱毒齊齊發作。
“砰、砰砰……”三名三境武夫,當場暴斃倒地。
眼見於此,烏若婷妖軀一個橫掃,妖力裹挾著毒霞掃蕩向四麵八方。
“甄善仁,你敢殺我姊妹,不敢與我交手?給我滾出來。”
周遭十餘條通道分崩離析,淤泥間的殘屍被妖力碾為碎肉,還未逃遠的赤月教半妖,落在後麵的三十餘道身影一齊化為碎肉。
逃遁在前的袁護法、戴護法,兩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又不敢有任何多餘動作,隻想儘快脫身。
轉眼,地下多出一個兩百丈方圓的空洞,但四周毫無回應,更無人影出現。
毒蛟豎瞳掃視一圈,又在此停留少頃後,血口中一聲怒吼,折身撞向更下層。
空洞內陷入沉寂,半刻過去,先前的麻袍身影才無聲浮現。
他往下瞥了眼,口中自語:“這婆娘是追蹤蛟涎香來此,還是為水鏡命蠱而來?如是追那小子而來,倒是有些麻煩。”
他自是毒蛟口中的甄善仁,此行是為命蠱而來,在此之前,他需先拿下王蠱之卵。
至於這條四境毒蛟,蛟屬血脈強大,比那鷹妖琨天隻強不弱,他可不願跟這妖物拚命。
……
水光動蕩,儘是血色。
這裡是連通某一處血潭的地下湖,僅有一座血潭能通往此地,其他血潭通往之處皆為陷阱。
湖水被精血染為血色,散發出濃鬱的血腥味,水中又有重重幻境分隔,叫人難辨方位。
這時,一道佛光在湖水中急遁。
“施主,指路。”佛光中是一白骨相僧人,被他提在手中的少年人正是柳風。
短短兩炷香過去,柳風不止傷勢痊愈,連燒焦的皮肉下也重新長出了新肉。
“法師,往此方位三百丈,有一頭四品圓滿蠻蠱,應該就是水鏡真人生前養出的最強蠻蠱。”柳風說著一指側方。
幽梵側目看去,法眼、禪眼接連施展,皆無法看到蠻蠱。
反觀他身旁這位施主,一眼就能窺破此間真相,這讓他如何不動心。
師尊生前曾與他有言,佛眼通能否修成全看佛性,有的佛修到了高深境界,也不見得就能如他一樣修成禪眼,頂多有個法眼。
而比法眼、禪眼更高深的,是心眼通,可預演他人手段,交手時占儘先機。
此三眼之外,其他佛眼通具體為何,他與師尊皆不知曉,有何妙用,他更是一無所知。
然而此刻,幽梵有了疑心,懷疑柳風就擁有其他佛眼通。
“就在前麵。”柳風出聲提醒。
幽梵點點頭,無任何廢話,掌心佛力洶湧,眨眼化為佛罡,佛罡成印,一閃橫推向前。
“嘭……”
血色四散,幻象破滅,近五十丈湖水被清空,暴露出二十餘丈之巨的烏黑蟲體。
四佛根煉佛力成佛罡,一掌之威,還不足以打傷四品圓滿蠻蠱。
幽梵也並無了結此蠱性命的打算,僅僅是為破除眼前幻象。
“嗝嗝……”烏黑蟲體生機微弱,腹腔間發出沉悶的蟲鳴之聲。
察覺有外人接近,二十餘丈蟲體調動氣力,就要遁向地下湖的深處。
它要走,幽梵自是不許。
“吒怛那,檀那梵摩……”急促的佛咒聲,自幽梵嘴邊脫口而出。
這位四佛根律者一手提著柳風,一手拈花一指,彈指間佛力顯化朵朵血蓮。
十二朵血蓮一閃而過,如盞盞佛燈大放血光,一波波佛力震蕩,環繞蠻蠱,將此蠱定在了中間。
柳風眼神閃爍,他看出幽梵的不凡,怕是放在同境之中也是佼佼者。
想來也是,如此年紀的四佛根,又豈會是碌碌平庸之輩。
修行可不講究何人年紀大,就必然厲害,比的是悟性和資質,及一身功法和手段。
“法師,還請帶我入蠻蠱內空間,東西多半就是裡麵。”柳風語氣中有了急迫的意味。
甄善仁要來拿他,赤月教半妖也可能在追蹤他,而身旁這位四佛根律者也不想放過他。
幽梵送他過來,看似在兌現代步的承諾,但在他想來此人實則是另有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