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絕門的兩名弟子隻覺驚恐,心知是出了大事。
蟲穀內的蠱師則不然,他們是滿心亢奮,樂得見到柳風反噬陸槐老鬼,最好是儘快弄死陸槐。
“真是他?”冷秋月眸光閃動,定定注視著那道高大身影。
恍惚半年光陰過去,柳風離開之時為一境,現在卻已有了占絕門少門主軀殼,令二穀主陸豐生不如死的手段。
憶起與柳風的種種,冷秋月眸光黯然,她動了心,可惜隻是一廂情願。
正是心情複雜時,蟲穀東麵,陸槐還未動,反倒是柳風先出手了。
“嗡嗡……”六成蠱蟲為養料,餘下四成介蠱齊出。
近四千蠱蟲分作三波,分彆襲向陸槐、陸瑤,及那似是陸老鬼姘頭的紫蝶花精。
放出蠱蟲後,其腳下地麵崩裂,肌肉遒勁的肉身上條條青筋暴起,肉身力量被催發到了極致。
赤紅身軀一閃而過,拖動丈許“刀蠊”瘋狂前衝。
“孽畜。”見柳風衝向左側的女兒,陸槐怒不可遏。
三股“黑煙”自他上身騰起,千餘蠱蟲振翅間,攔截三股襲來的蠱蟲。
同時以他為中心,周遭六丈範圍,草木瘋長,結成一麵丈許高、三丈寬的草牆,間隙中另有數百根木刺爆射而出。
“喀嚓、喀嚓……”雙臂肌肉鼓動,柳風拖動兵蠱巨刃連斬,身前斷木紛飛。
有木刺擊中他,他壓根不在乎,如一頭發狂的野獸,撞破草牆。
“赤哞”蠱術,讓他體會到了二境之內極致的力感。
無武夫精妙的招式,亦無道士的陰險道術,更無本體佛眼通,全憑蠻力,橫衝直撞。
陸槐怒目直視,目光鎖定赤紅身影,體表飆射出數百枚藤籽,要以“山神”蠱術生擒此子。
如非不得已,他不願害了孟星魂的性命,最多將其重傷到瀕死的地步。
至於最後孟星魂能否擺脫柳風,一切交與絕門門主便是,與他無關。
“喀吱、喀吱……”大量血色藤木暴長。
沒等他驅使藤木,半空中柳風放出的蠱蟲死絕,各自噴湧出密集的黑色肉線。
二品介蠱鬥不過陸槐的三品介蠱,但其中帶上了三塊“耗魍”的心頭肉。
黑肉蔓延、鋪灑,糾纏向附近能抓到的任何活物。
倉促之下,陸槐身下兵蠱“腸魚”橫空而起,擋在了自己和女兒上方。
“陸郎……”一聲慘呼從後方響起。
紫色花盤被黑肉擠入,花瓣上轉眼冒出黑斑,其上虛實不定的嬌媚身影蓬然消散。
陸槐回頭瞥去之時,才二境的花精,自花盤往下已出現了潰爛。
哪怕僅僅是一團心頭肉,但好歹是出自三品邪祟,不是二境能輕易承受的。
“柳風。”陸槐雙目泛紅。
他來不及去施救,強忍著疲憊之感,身形自兵蠱腹腔內拔出,因眼前一道赤紅身影繞過兵蠱,提兵蠱斬向了他的女兒。
此子當真畜生,不與他正麵交手,專挑兩個女子下毒手。
陸瑤白眉白發,身上裹滿軟甲般的絲綿,藏到兵蠱身下,但此蠱也在被邪祟侵蝕,她不敢太過靠近。
“阿爹,莫要留手,快殺了他。”
“毒婦,你好狠的心腸。”
地麵連聲崩響,赤色身影狂閃,一陣狂笑聲伴隨而來。
人未接近,柳風掌中搓動,封住兩團“耗魍”心頭之肉的蟲皮碎裂。
抖手一甩,邪祟肉在半空中伸展出百條黑色肉須,沒頭沒腦地蓋向陸瑤。
“呼……”人影驟現,陸槐身後拖出一道殘影,直接擋在了前麵。
他出現的刹那,以草牆截住邪祟肉須,藤木穿刺向對麵。
六丈範圍內瘋長而起的草木,隨之往中心合攏,纏向赤紅身影。
柳風拚著被藤木刺中,丈許“刀蠊”橫斬,切開麵前草牆。
腰間三十餘條“血蛭”蟲須瞬間脫離,遊躥而出,繞開麵前身影,又襲向了老鬼身後的陸瑤。
陸槐手臂帶起殘影,已一拳遞出,正要結果此子,可不得不收拳,換做一腳踏地。
“轟隆……”
地麵大片崩碎,無形的衝擊力蕩開,三丈內所有血蛭蟲須統統被震死。
待他再次出拳之時,身前赤影一閃,對方竟以二世身衝到了他麵前兩尺之內。
“不知死活。”
怒哼聲中,陸槐殺心大起,右臂圈圈壯大,轉為烏黑之色,一拳裹挾毒液轟向赤色身影。
“噗呲……”兵蠱“刀蠊”被蠻力打穿,蟲體碎肉四下飛灑。
餘力不儘,一拳穿過兵蠱,與一隻赤紅拳頭對轟在一起。
令人牙酸的脆聲響起,赤紅身影右拳連帶右臂血肉崩潰,臂骨寸斷。
“赤哞”勝過“食哞”許多,且是化蠱蟲為養料的舍命打法,但終究是隔了一個境界。
一臂被廢,還有毒液撲麵而來,柳風的動作仍沒有半分停頓,魁梧身軀整個往前一撞。
下一拳遞來,碎裂的心臟夾帶著碎骨,轟然噴向後方。
躲在後麵的陸瑤雙眸圓睜,就見赤紅人形心口大開,被打出一個血洞。
然而在其倒地之前,最後一團“耗魍”心頭之肉散開,黑色肉須全紮根到了陸槐身上。
柳風的算計,還是得逞了。
陸老鬼是個殘廢三世身不假,可好歹跨入了三境,不是尋常二世蠱師能鬥得過的。
他不奢望這具分身能重創陸槐,隻需借邪祟侵蝕其體魄即可。
“下次見麵,你最好有所精進,否則你們父女倆會死得很慘。”
柳風仰躺在地,心口大開,身上被草木纏滿,卻還在口出狂言。
“你這邪魔,不得好死。”
“阿爹,你的身子……瑤兒這有從鏡湖得來的好藥……”
分身軀殼內的生機飛快轉弱,柳風隻聽到陸瑤瘋狂的咒罵聲,眼前畫麵就此中斷。
……
遠隔蟲穀一千六百餘裡的青淩府,和苑縣。
烈日下,一駕馬車在縣城外的大路上馳騁,駕車的短發漢子有真氣修為在身,勉強算是一名武夫。
大燧境內出現他國魔修,事情早就傳到了歧州這邊。
現在離得夢州近的幾州之地,趕城池附近的路還罷,若是要走窮鄉僻壤,車夫非得有些本事在身才敢接活兒。
“爺,俺可說好了,不走野路,這條大路到頭了便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