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本想著待蛻仙宗試煉過後,第四異蠱種入寄靈,可將阿弟安置在落鏡山外,自己遠隔數百裡操控藥人助其修行。
結果柳羅去了陰玥皇朝,如此比起“寄靈”,第四異蠱種入“水月”於他更為適合。
水月幻象現實可見,配合衍瞳的致幻,一實一虛,他的幻術將更上一層樓。
一手將異蠱之卵按入心口,柳風往回路掠去,若無意外,以後的幾年他都將在閉關中度過。
……
夜色下樓閣叢立,燈火通明,這裡是大燧皇都。
時值亥時,城內貴人還在縱情享樂之時,都城兩百餘裡外的林木間,卻是在上演著慘烈的廝殺。
道術、蠱術、武夫罡氣,道道殘影閃動,大片林地被夷為平地。
一男一女,一個是四境道修,一個是三世身蠱師,兩人且戰且逃。
這二人出手間要比其他同境靈活,鬥法經驗更超出四境,正是玉瓊子的兩個分身,洞真子和周婉。
糾纏在他們後麵的一眾好手,乃是佐龍司龍牙衛,巡天司夜遊人。
因被柳風所傷,洞真子帶周婉回司內療傷,不料近日出了變故,玉瓊子居然會與皇帝翻臉。
那位一國之君還在路上,帶出去的高手尚未回來,即便如此,玉瓊子提前動手的情況下送他們出來,也還是廢了不小的力。
眼下與人廝殺,本體沒有接管他們的軀殼,顯然是在全力與人交手,無法分心這邊。
“轟、轟隆……”
“嘭、嘭……”法器、甲兵、法箭攻勢不斷,兩頭飛空兵蠱瘋狂吞來。
洞真子腳踏一頭三境傀儡飛禽,同時駕馭三套護身法器,在身周撐起一麵麵無形屏障。
周婉肉身一圈圈縮水,散出數之不清“水燈”,嘴裡也拚了命地吹出朵朵花影。
“洞真子,我們難以脫身,要不喚洞蟾子過來幫忙。”
“來了我們也無法全身而退,必會有人要葬送在此。”
四位分身,洛琴身死,餘下三人當中因洞蟾子未歸,幸免了這一劫。
身為四境的洞蟾子趕過來,確實是一大助力,但也有可能引來更多的追殺之人。
四麵八方幾乎布滿法器和蠱蟲,另有道道法箭轟擊。
後麵追殺的二十餘人,三人是四境,餘者皆為三境,二人還活著全是依仗了本體的元神和鬥法經驗。
“耽擱得太久,我們隻會被他們熬死,周婉你走,貧道擋下他們。”
洞真子說完,身上隨之散發出不屬於四境的氣息,頭頂一縷縷星輝被接引而下。
周婉看出這是不惜代價,借著本體元神在動用星力。
此戰不管結果如何,洞真子哪怕不死,也將成為廢人。
“洞真子……”周婉眼底透著悲哀之色。
“這既是貧道的意思,也是本體的意思,你的潛力更大,去吧。”
留下兩套護體法器,洞真子脫離傀儡飛禽,腳下踏空而行,瞬間張開籠罩百丈的星力大網,截住追殺而來的龍牙衛和夜遊人。
“轟隆、轟隆……”
炸雷聲連綿,彈指之間,二十餘走狗不知動用了多少高品法器。
十餘支法箭衝出大網,爆射向周婉。
耳邊劃過道道淒厲的呼嘯之聲,周遭林木炸為漫空碎屑,傀儡飛禽身上的護體法器也裂響聲不斷。
“噗呲”一聲,終是有一支法箭破入無形屏障內,一箭將周婉小腹轟出個大洞。
傀儡飛禽雙翼狂振,周婉麵露痛苦之色,兩邊景象飛快倒退。
被玉瓊子分出的元神入體後,她絕想不到自己還有今日,成為他人分身就夠慘了,現在還要被一大幫三境以上的好手追殺。
倘若洞真子拚了命也無法攔下,她必死無疑。
“我潛力大,我活……”周婉看著自己小腹緩緩愈合的血洞,苦澀一笑。
所謂的潛力大,不過是六日前玉瓊子突然動手,給她體內塞了許多好處,其中就包括王蠱蝕月之卵。
在玉瓊子動用大量妖血催生下,王蠱之卵已開始孵化,表層卵殼融入了她的體內。
僅僅是當下這些好處,就令她的肉身恢複力大漲,換到之前這樣的傷勢就是重傷,現在卻是能自行恢複。
此外本該是助益妖物修行的月華,正源源不斷地聚來,滋養著她的體魄。
然而所有的好處,與其說是給她的,還不如說是給玉瓊子自己的。
隻要玉瓊子本體隕落,她周婉將被完全取代,成為新的玉瓊子,自我不會再有蘇醒的一日。
“和周煦那老畜生翻臉,這天下之大我能往哪裡逃?隻能設法離開大燧境內。”
“可逃出去又能如何!等他帶人回來,本體斷無活路,到時候我的日子也到頭了。”
周婉滿心茫然之時,京城方向傳來震天長鳴。
遠隔著兩百裡,攝人心魄的無形威壓,竟然還能擴散到這邊。
肉眼可見的,一道黃光自京都衝霄而上,光華以皇宮某處為起始,延伸開來,呈現出一條黃色的光華長流。
“那個位置好像是皇陵,難道玉瓊子把那老畜生的祖墳給刨了?”
周婉前一眼看向皇宮,下一眼視線回收,隻見黃色光流延展出了京都。
前後不過數息,一橫亙大地,綿延數百裡的黃氣自地下顯現出形體。
看到此處,周婉嘴巴大張,見識到了玉瓊子的狠辣,這恐怕不止是刨了皇陵,還動了皇族周氏的龍脈。
沒有大意外,玉瓊子無法脫身,等周煦帶人回來,不是淪為爐鼎,就是被丟進丹爐煉丹。
現在玉瓊子是強行弄出了意外,毀去皇陵,打穿龍脈,逼得宮內高手不得不留下善後,無法全力阻止其逃走。
“這是得罪死了周煦,還好我無牽無掛,死也就死我一個。”
手握一國權利的皇帝真正動怒,所有與她們相關的親友,都將被滿天下的走狗追殺,不死不休。
周婉心驚膽顫的逃往梁國,卻是未曾留意龍脈的氣息變化。
在玉瓊子打穿龍脈後,無聲無息間,黃色的龍氣深處多出絲絲縷縷血色。
而正在回路上的大燧皇帝,其耳畔的低語聲變得愈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