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有前世,甚至是往前好幾世,這一點都沒叫他意外,可有一位修為難以揣測的高僧,跨界護持,由不得他不驚。
換言之,柳風是有人罩著的,那人在虛界怕也是威壓四方的恐怖強者。
可照下麵那位長生種所說,那位與柳風有關的高僧如今並不好過。
雙方一上一下對望,娑羅樹重新纏在古廟上,柔美女子無把握拿下這一行佛修,並不追擊出來。
“你遲早還會來,妾身就在此地侯著你。”女子死死盯著柳風的臉,似要將這一世的柳風刻入心裡。
柳風立身大日天輪上,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他知曉了自己有一世道號靈機子,而靈機子的道侶要拉他一起做娑羅神胎長生種,另有一位師尊在虛界。
這些都叫他感到陌生,如在路邊被陌生人無故糾纏,令他內心煩悶。
“此處白澤祖地的蠱仙機緣,可是因你而來?”柳風摒去雜念,利用此機會發問。
樹影收攏,柔美女子坐在枝丫上,嘴裡冷笑連連。
“靈機子,你陰險的性子從未變過,你想要套妾身的話?倒是可以告知於你,此處蠱仙遺留之物與妾身無關。”
“教派相爭,斷人傳承,奪人香火,此種事在虛界再尋常不過,你若對此處蠱仙傳承有興趣,先來受了娑羅神胎,妾身可幫你修成蠱仙。”
大日天輪上的幾人聞言,尤其是六位長老當中的三名老輩,都不禁麵皮抽動。
他們耗儘今生也難成八境,更彆說是成仙佛層次,而此女開口就許諾柳風為蠱仙,似乎成仙並非難事。
如此他們也不難猜到,下麵這具長生種肉身,並非女子本體。
“教派相爭?難怪兵蠱腸子裡全是佛修,佛爺先前所料沒錯。”曇泉嘀咕著,他都想代替柳風下去了。
能成仙佛層次,棄了佛道又何妨,唯一不好的是成為長生種。
受教中天王調遣,他身為傳承佛子探過諸多秘境,各大皇朝的禁地也去過,長生種的隱秘他不比王血家族的老祖知曉得少。
知曉得越多,他越是對長生種鄙夷,在他看來長生種修士大半都是走投無路的廢物,為了活命做了傀儡。
柳風麵色冷漠,最後看了眼古廟,廟內散開的佛光已經消散。
“我們走。”
“就這樣走了?廟裡頭的機緣指不定對你有大用。”
曇泉不解,下麵的長生種也就八境實力,隻要柳風動用前世金身,再由他和那頭八境邪祟配合,有機會逼退此女。
若是能進到廟內,他也許還能撈到一兩件古物,亦或是佛門功法。
柳風沒有理會曇泉,轉身間以通眼掃視分身,娑羅神胎無法占據這副分身軀殼,隻是侵蝕走了部分血肉。
放下心來後,他目光轉向二十餘裡外的某處,從他過來到此刻,那道血修羅的氣息他始終沒有放過。
當下既然古廟進不去,空出手來正好對付那頭血修羅,要覬覦他分身,他就反過來以分身煉了對方。
至於古廟內的好處,等他想到應付下方長生種的方法後還會再來,犯不著為此女廢了前世金身。
從此女話中,他知曉了不少有用線索。
如他第三世分身成了混沌泥像長生種,在須彌海時,灰袍女子出手幫他,應該就是被他第三世分身的意誌取代了。
奈何一旦成為長生種,無論修煉到何種境界,似乎都無法擺脫,因其本身就是長生種的一部分,不分彼此。
……
藍色圓月當空,千裡之地儘在月光籠罩之下。
白澤祖地,也隻有月光下的千裡陸地,是此間蠱師能真正安居的地方。
換作黑暗地域,他們與那些苟活之人並無兩樣,都可能遭遇妖邪。
中心百裡,被一座龐大蟲巢覆蓋。
百裡規模的蟲巢上下數十層,出口數之不清,其內蠱群規模也難以想象。
半人半蠱的蠱師進進出出,從外邊看,蟲巢內不知有幾萬還是幾十萬蠱師,儼然如一座蠱師聚居的城池。
月光下,蟲巢外圍某處。
條條如蟲道的走廊上,諸多四世身蠱師快步而行,向著蟲巢下層的養蠱之地趕去。
其中結伴的兩名女蠱師神色忐忑,心臟內空間塞滿了藥泥,全是用來喂食兵蠱的。
“聽說被抓的修士元神和陰神,全被煉到了兵蠱體內,與兵蠱化為一體。”
“還有被當成人形胎繭的蠱師,若是哪日輪到我們,難道要等著被人吸乾?”
兩女一個滿頭小辮子,一個麻子臉,正是被活捉的牛芸和元采荷。
大半年過去,牛芸近日才完全修複肉身,期間一直為奴為婢,幫著白澤祖地的蠱師養蠱。
從黑龍山入口闖進來的蠱師太多,九成淪為肥料,她都不記得有多少外來蠱師被那什麼嫁胎之法吸乾。
元采荷沉著臉,回憶下來,她就沒享受過安逸日子,不是給人欺壓,就是在逃命。
“活一天算一天吧,等哪日輪到我們了再說。”
兩女跟著其他為奴的四世身蠱師往下,來到地下二層。
一座座囚籠在地下擺開,囚籠有一半沉浸在藥池內,露在池子外邊的一半當中,可見各自形體的兵蠱被困在籠中。
所有兵蠱的口器都被撬開,固定在籠子口等著接食。
與兩女在外界見到的兵蠱不同,這些兵蠱在沒有蠱師操控的情況下,絲毫沒有渾噩懵懂之態。
若是細看兵蠱的眼,如人一樣,但這些“人”的眼中全透著絕望和死意。
昔日修出元神的五境修士,現在成為非人的畜生,且還是尋常人都要厭惡的蟲子,內心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元采荷和牛芸路過一座座藥池,池內汙穢不堪,分不清是藥泥,還是兵蠱糞。
強忍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味,兩女老實乾活,取出內空間之中的藥泥,塞進兵蠱嘴裡。
當她們來到一頭千足花斑兵蠱跟前時,元采荷便是成為妖魔後性情大變,也不禁流露出同情之色。
“吃吧,吃飽了活著總有些盼頭。”
一團團藥泥塞入兵蠱口器內,千足花斑兵蠱三十丈蟲軀一動不動。
兩女隻見兵蠱口器蠕動,似想要開口說話,發出的卻是蟲鳴聲,叫人隻能聽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
“殺、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