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1 / 2)

薑父薑母因為她大吵一架的事,薑糖遠在幾百公裡之外,自是不曉得。

不過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是一笑置之。

她對薑家談不上怨恨,畢竟她不是原身,實在很難切身處地的體會原身的痛苦,薑糖為原身的遭遇不值憤怒,但僅此而已。

人活著要超前看。

即便親朋好友去世,也不過是難過上一陣,往後的日子照樣該咋過就咋過,何況她跟原身這種陰差陽錯的關係呢。

她心裡沒有怨恨,更不會產生親情。

所以不管薑家發生什麼事,薑糖既不會感到痛快,也不會難受揪心。

隻要他們不上趕著給自己製造麻煩,薑糖可以完全做到無視他們的存在。

不管從心理,還是行動上。

她都將自己和薑家切割得明明白白。

而眼下,她更沒空去想薑家那邊是啥情況了。

薑糖到農機站時,兩個師兄正在幫其他生產隊檢修拖拉機。文成縣周圍有八個生產隊,每個大隊至少有一台拖拉機,個彆生產隊有兩台。而為何安排在同一天檢修呢,主要還是因為能修機器的技術工少,整個文成縣就這麼幾個人。

哦,如今又多了薑糖。

而在農用拖拉機上最在行的還是得數趙師傅。

其實,每個生產隊的拖拉機手在學習開拖拉機時便會同時學習如何修理,若是簡單的問題,老司機還能拿著扳手自己搗鼓。

但若是零件壞了,車子罷工,或者檢查不出的大毛病,那就不得不到農機站請趙師傅檢查。

順便打報告申請換零件。

如今買配件也不容易,生產隊得先批報告蓋章,再送到農機站,農機站核實無誤還得上報到農機局,農機局再派乾事出去合作的五金廠子采購。

但是,如果壞了一兩台拖拉機,就讓人出門采購一趟,那路費得多貴啊。

因此哪個生產隊的拖拉機壞了,就隻能等。等農機站統一安排檢修,再看看要換的配件數量多不多,多的話就儘快采購。

而采購前呢,就需要懂行的老師傅將所有配件的型號標注清楚。

不多的話,那就隻能等了。

有時候一等就一年半載。

這樣一來,效率那叫一個低

趙師傅在其中便是起這個作用。

薑糖這邊剛到,趙師傅抬頭看了她一眼,直接扔了套工作服過去,就把她也趕去修車了。

這邊幾個大隊的拖拉機手沒見過薑糖,隻是偶然間聽說光明大隊的拖拉機手換了個女人,本來心中帶了幾分輕視,再看她一點不客氣,上手就拆發動機。

這裡動動,那裡緊緊,有小心眼又直男癌的當場發作了:“……女人不在家洗衣做飯侍弄莊稼,耍什麼拖拉機啊,趙師傅,你就放心讓她修啊,她懂啥啊,萬一修壞了咋辦?女人就該找個踏實能乾的男人嫁了,好好照顧家裡才是,跑出來跟一堆大老爺們混啥啊,不像話。”

他跟林大柱關係還成,兩人之前一起出去拉過私活兒,當時還說好以後一起乾,統一收好處,免得壞了行情。

結果林大柱的飯碗眨眼就沒了,還是被一個女人搶走的,這哪行!

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

葛癩子對薑糖那是一千一萬個不爽,遇見她不免想刺上幾句。

說完還故意不屑地“哼”了一聲,就是想讓薑糖鬨個沒臉。

其他人笑笑,不說話,顯然他們也不覺得女人克服體能上的缺陷,去開拖拉機值得稱頌褒獎。

他們不願承認這有損他們的自尊心,便認為薑糖拋頭露麵不檢點。

“我為啥能跑出來跟一群老爺們混,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太差勁嗎?否則,就算我有為人民服務的心也無濟於事嘛。”

她笑著,不緊不慢說道,像是開玩笑的語氣,但細細一琢磨,那嘲弄之意快溢出來了。

薑糖不是怕事的人,明明聽出對方話裡的惡意,要是不反唇相譏還叫薑糖嗎?

如今這個環境,重男輕女簡直是社會基調。但凡林大柱靠譜一點,即便她依舊比林大柱強,即便她舌燦蓮花,也當不上這個拖拉機手。

一個C-和A+,當然選A+。

但一個B+和A+呢,前者自己人,後者外來戶,選誰?

說他們不爭氣,她真不算冤枉。

再說,這裡是農機站。

她這幾個月鍛煉下來,又不是沒有自保之力。就算對方被惹毛了,隻要不群起攻之,她自信不會落下風。再不然這群大老爺們如果連臉麵都不要想群毆她,那也得

看師父讓不讓!

葛癩子能跟林大柱聊得來,本質上兩人都差不多,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夥,恨不得把拖拉機當成自家私人財產。

在對女人的態度上,這兩人當真是一丘之貉。

他當眾被薑糖一懟,脾氣瞬間上頭了,指著薑糖罵:“你這個小娘皮說啥?信不信老子打得你半身不遂。”

這話一出,薑糖還沒說話呢,趙師傅已經一把扳手砸過去了。

“罵啥?信不信老子也打你個半死?我徒弟幫你們修拖拉機,你們幾個糙老爺們倒好,不感激就算了,屁事不會,光會對女娃子罵罵咧咧了?覺得自己多了二兩肉就不得了了是吧?”

“不服啊,不服氣我現在就攆你們出去,拖拉機愛上哪修就去哪修~”

這話可不是埋汰人嘛。

除了農機站,他們能去哪裡修啊。

葛癩子被身旁的人拉了一下,才險險避過扳手,還驚魂未定呢,又聽趙師傅中氣十足的怒罵,臉色一白,隻得恨恨瞪向薑糖才作罷:“趙師傅,這是我跟她的事。有本事你讓她自個兒出來。”

聽到師父維護自己,薑糖本想著不跟他糾纏了,沒想到這人不會看顏色,就是個狗皮膏藥。

偏偏他覺得自己占理得很。

“師父,沒事,我來跟他說。”

薑糖扔下螺絲刀,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取下沾滿了機油的手套,慢吞吞從工作服的內口袋裡掏出一本□□:“M主席都說男女平等了,女社員應該出工,並且工分要和男社員一樣多,怎麼,地裡的活就男女平等,拖拉機的活就男女不平等了?”

“彆裝不懂,否則咱們去找縣裡乾部問一問?”

什麼都不必說,這本書一出,誰與爭鋒?

就算不識字,大家沒有不認識□□的。葛癩子再蠻橫,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還能跟主席對著來,還能跟國家對著乾?

套句後世直白的話,□□在這個年代簡直是尚方寶劍一般的存在。

“革命”派用它當工具,給看不順眼的人扣現行□□的帽子,而懂得變通的,自然也能把□□當成護身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