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第59章侯爺說什麼都可以給你

這個時節已經要入秋了, 外麵的蟬鳴聲有氣無力,西牆跟底下那架子薔薇花倒是依然開得好,密密匝匝的花兒一簇簇地鋪了大半個院牆, 曲折蔓延, 豔麗奪目, 風那麼一吹, 薔薇花香沁人心脾。

香嫵坐在靠窗處,心裡卻是還在想著今日家宴上的事。

她從來都是一個丫鬟, 今天卻一副夫人的樣子, 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演過頭了?

旁邊的秋娘自然是看出來香嫵的心事, 卻是笑了:“小夫人, 你應該高興才是,你看今日侯爺多護著你, 一個男人能那麼護著一個女人,不外乎他心裡惦記著那個女人,有了這個,你怕什麼?”

依她的意思,香嫵應該趕緊纏著侯爺,早些得一男半女, 這身份算是徹底坐實了。

如此一來,便是將來正室進門, 這侯府中也是有小夫人一席之地的。

香嫵托著下巴, 蹙眉想著:“秋娘,你說侯爺會不會覺得我得意忘形了呢?”

秋娘笑著搖頭:“不會。侯爺這是寵你, 有意為你撐腰,你身份到了那個位置,就應該做那些事, 何來得意忘形一說?若是此時一味小心翼翼,反而失了侯府小夫人的體統。”

香嫵這才心中漸定,一時又想起侯爺和霍迎雲說話時,那個冷峻的樣子。

沒有比這個更讓人痛快的了。

為什麼香嫵會怕霍迎雲?

其實怕的不是霍迎雲,而是霍迎雲這個侯府千金所帶來的身份差異,一個是千金小姐,一個是小丫鬟,這就是不同。

但是權勢這種東西真是奇妙,一句話的功夫,她成了小夫人,霍迎雲反倒是成了妾生女。

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香嫵深吸了口氣,薔薇花的香味讓她心情愉悅,她甚至想著,自己也許將來真得可以如秋娘說的,懷一個孩子,生下一個侯爺的血脈。

如果那樣,他必是喜歡的吧?

一時竟然格外盼著侯爺過來,她盼著侯爺用那強健的身軀緊緊地壓著她,把他的千子萬孫灑給自己,讓自己懷上。

這麼想著,甚至身子隱隱發熱。

就這麼一直盼著,誰知道卻盼到那王二狗娘過來,說是侯爺讓人傳話,原說好的請客人上門,要過幾日了。

香嫵聽到這個倒是鬆了口氣,客人上門,她知道這對自己是一道關,能晚一些去麵對,她還能好好準備。

不過又想著,侯爺今晚怕是不過來了,若是來,又何必讓王二狗娘傳話呢。

當下便不再盼著,反而拿起來那刺繡,想著再給侯爺做個腰帶或者鞋子什麼的,他看到喜歡,也許能更疼自己幾分。

因和秋娘提起繡花的花樣,秋娘笑了:“小夫人應該找侯爺要啊,既然是送給侯爺的,自然是應該挑侯爺喜歡的。”

香嫵聽著,倒是有道理,便盤算著這兩日侯爺若是過來,自己必是要提一提。

到了傍晚時候,晚膳送過來,各樣菜色豐盛精致,且新鮮得很,裡麵還配著一盅燕窩。

如今燕窩用得多了,香嫵不再像剛開始那般一副窮人乍富模樣了,她開始慢條斯理地品著。

剛開始其實她並不喜歡這燕窩的味道,總覺得有些生雞蛋的腥味,但是現在竟然慢慢喜歡上了,也已經能品出這燕窩裡麵的軟糯香美,甚至可以感覺到,今日燕窩的火候比昨日更好一些。

她放下燕窩盅,旁邊的秋娘殷勤地收拾了,又伺候著她漱口。

“今日月白過去取晚膳,聽說外麵倒是不少議論。”秋娘這麼說道。

“議論我,是嗎?”香嫵已經猜到了,她以前雖然隻是一個小丫鬟,但因為是小姐身邊的丫鬟,滿府裡知道她的應該也不少,如今她突然成了侯爺的侍妾,且是上了籍的,隻怕是滿府都要驚到了,難免背後議論。

這倒是意料之中的。

“是,不過也沒什麼,彆人看到若是不當回事,那才奇怪呢,無非就是好奇,想著怎麼一個小丫鬟成了小夫人,也有人說——”提到這裡,秋娘忍不住笑了:“也有人說,彆看長相差不多,名字也有些像,但這個香夫人定不是原來那個,說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原來那個沒法比,說相貌可以騙人,這骨子裡的東西騙不了人!”

香嫵聽說這個,愣了下,之後也忍不住笑起來。

她想,也許世人都生了勢利眼,她是小丫鬟,彆人看著她就像小丫鬟,她當了小夫人,彆人就覺得她天生應該是小夫人。

這時候天已經晃黑了,外麵竟然下起來濛濛細雨,那薔薇花被秋風吹著,輕輕地自牆架上灑落,看著倒是美得讓人傷風悲月。

院子裡幾個仆婦原本正灑掃,因起了雨,便開始忙著收拾院子裡的家什,倒是熱鬨得很,她就想起來以前自己當丫鬟時候,如今身份到底是變了,自己被人伺候的時候也不會那麼拘謹了。

正看著,就見那邊薔薇架下,走過來一個身影。

一看到這身影,香嫵精神陡然一震。

衣食父母來了!

秋娘懂眼色,忙帶著小丫鬟們出去了,香嫵則是笑盈盈地站起來迎侯爺,幫著侯爺撩起那水晶簾,見他頭發上沾了細密的濕意,不免道:“侯爺,你怎麼不打傘,若是著涼了怎麼辦!”

霍筠青進屋就看到這笑得一臉春意的小丫鬟,待聽她說話,帶著幾分怪責的關切,聲音酥軟又親昵。

抬眸看過去,那雙眼裡藏不住事,看得出是真擔心自己。

“本侯的身子,像是那麼容易著涼的嗎?”他淡聲反問。

“……侯爺自然是身子骨強健,不過奴婢還是擔心。”香嫵確實是這麼認為的,哪怕你身子骨好,難道有傘不打?這不是傻嗎?

但是她不敢說侯爺傻,隻能忙命人取汗巾,也是那秋娘機靈,早料到這一著,已經備上了。

香嫵替他解開了頭發,輕輕地擦拭,她擦得很細心,也很慢,細長的手指靈巧地幫他擦拭時,一縷縷地分開,絕不會弄疼他分毫。

霍筠青抬眸看過去,往常總是自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倒是很少從這個角度看她。

她今日穿著一身家常絳紫的中衣,一個略顯老氣的顏色,但是因她皮膚白淨,那絳紫色竟得她皮膚越發猶如明雪一般,嬌豔欲滴。

白淨修長的頸子彎下,小巧的下巴微微抵在領口處,一縷秀發有些調皮地垂在他眼前。

淡淡的馨香就縈繞在麵前。

此番情景竟然讓人有些恍惚,他十七歲提劍上陣,縱馬天下,曾讓風雲變天,之後又踏著不知道多少人骨血將當今聖上扶上帝位,經過的事多了,性子便開始離經叛道起來,行事也總是放蕩不羈,什麼娶妻生子,於他來說是頗為不屑的,他就是一匹野馬,這世上能拴住他的韁繩還沒有。

但是如今,他心裡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定,歲月靜好,仿佛可以就這麼一輩子。

不過這念頭隻是一瞬間罷了,她畢竟隻是一個小丫鬟,還不配自己起了攜手一生的念頭。

霍筠青抿唇:“擦好了嗎?”

香嫵微微踮起腳尖,小聲說:“侯爺,你老人家能低下來些嗎,妾身夠不著了。”

他太高了。

霍筠青有些不耐,蹙眉:“怎麼這麼笨。”

嘴上這麼說,不過確實是微微彎腰俯就她。

香嫵自然感覺到了,一時唇邊抿唇笑來,她想侯爺雖然看著性子差一些,也非常凶的樣子,但其實脾氣也還可以嘛,就像黑豹一樣,剛開始讓人怕,相處久了就好了。

這麼想著,她就惦記黑豹了。

那傻傻的黑豹竟然想著叼好東西來給自己,它是不是想討好自己?

正胡思亂想,就聽得清冷低涼的聲音道:“在想什麼?”

那語氣中是頗有些不悅的。

香嫵垂下眼,乖巧地道:“妾身沒想什麼。”

霍筠青:“本侯素來不喜被騙。”

香嫵隻好道:“妾身在想黑豹。”

霍筠青挑眉:“黑豹?”

香嫵:“喔……妾身覺得黑豹像侯爺,所以才想起來黑豹!”

她不假思索這麼說,想著這樣可以討好侯爺,不過話說出後,她就發現不對勁。

她為什麼要說黑豹像侯爺?把侯爺比作黑豹,這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活了?

霍筠青冷笑一聲:“是嗎?”

香嫵:“不是!妾身不是說黑豹像侯爺,是說妾身想起黑豹就想起侯爺,妾身每天想侯爺想得不得了!”

霍筠青瞥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在瞎說,不過也就懶得計較了。

香嫵卻想起來自己之前惦記的事,便軟軟地提起,小聲地求道:“侯爺可否給個花樣,也好讓妾身知道,怎麼才能做得讓侯爺更可心。”

霍筠青聽著,自然受用,一時倒是想起來之前她過去自己書房臨摹花樣,便隨口問起:“你會臨摹書畫?”

香嫵低下頭。

她之前幫著小姐臨過一副名畫,後來小姐拿那個做了什麼用途,她並不知道,不過當時大家都誇她臨得好呢。

當下道:“若是比著,可以臨得極好,但是讓妾身自己畫,卻是不行。”

她也隻能比著葫蘆畫瓢了。

霍筠青意外地看著她:“讀書寫字你倒是也擅長?”

香嫵:“擅長不敢說,隻是小時候跟著小姐,小姐讀書,妾身也讀書,小姐寫字,妾身也寫字。”

小姐做不好的,她得幫著小姐做,一來二去,她才藝倒是見長。

霍筠青想起來她給自己繡的那香囊,倒是頗為雅致,又隱約記得她當時臨摹字畫,那字和畫都是能入眼的。

萬想不到,這麼小小的一個丫鬟,竟有這般才華。

當下隨口道:“你往日看著愚笨得很,不曾想倒是有些才情。”

香嫵忙謙虛:“妾身不敢當,便是些許會些什麼,也不過是依仗跟在小姐身邊,這還是托了侯爺的福。”

這話倒是不假,在這大昭國,女子雖然讀書得也多,但是霍筠青為霍迎雲提供的機會卻是遠比尋常侯門千金要多的,延請的西席都是當世大家,尋常人很難請到。

當下他頷首道:“明日讓王管家幫你添置一些文墨,平日你無事時,也不必隻知道埋頭刺繡,可以多練練書畫,或者多讀一些書。”

香嫵倒是沒想到他能這麼說,一時笑逐顏開,卻是問道:“侯爺,那妾身讀什麼書啊?”

霍筠青略沉吟了下,才道:“白日你可以過去本侯的書房。”

這又是沒想到的,侯爺的書房哪是尋常人隨便進的,自己上次過去,顯然是冒失了,侯爺沒見怪,那都是自己的福氣。

不過她自己低頭想了想,猶豫了下,有些為難地看著霍筠青。

霍筠青:“還有什麼事?”

香嫵咬唇:“妾身可以求侯爺一件事嗎?”

霍筠青:“說。”

這個小丫鬟是越發大膽了,得寸進尺,倒是慣會索要。

香嫵臉上緋紅,不過還是小聲道:“侯爺,書房的桌案太硬,咯人。”

上一次,她去書房,便被迫在書房裡伺候侯爺。

她不想這樣,在書房裡伺候,總讓她覺得不自在,特彆是在那書桌上,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可以隨意取用的低賤女子。

雖然她確實是這樣,但……平日裡心裡總還是存著一份念想,假裝自己也許不是那樣的。

霍筠青看著她這羞澀的小模樣,喉結微動,還是道:“本侯知道了。”

香嫵聽著這話,頓時明白了,權勢滔天的侯爺,他是不會多說話的,他淡淡地一句知道了,那就是答應了的意思。

一時感動不已,又覺得侯爺對自己真好,自然是越發千依百順,因看侯爺身上衣服泛著潮,便要為他更衣。

於是低頭半跪在那裡,先幫著霍筠青脫了靴子,又幫他脫掉了外袍。

這外袍是有些濕意了,但裡麵倒是還好,當下讓丫鬟送來了熱水,自己伺候霍筠青洗澡。

伺候著的時候,她越發溫順,跪在他身後為他清洗。

他體型實在剛健,往日隻是觸碰感覺,如今倒是實在看到了,心裡暗暗吃驚,又有些後怕,想著也怪不得侯爺曾自稱雄偉,怕她受不住。

如今看來,確實是有些怕人,甚至是猙獰的,幾乎不敢相信,夜晚間自己竟然能容納這等大小。

當下低了頭,根本不敢細看,便是擦拭的時候,也刻意躲開了。

窗外的朦朧細雨應是變急了,風吹著雨輕輕撲打在窗欞上,發出細微濕潤的聲音,在這薄涼的秋日裡,秋雨讓一切變得沁涼而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