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侯爺怒(2 / 2)

“侯爺,你是說,你是說小夫人嗎?”王管家聲音都在發抖。

霍筠青陰著臉,唇抿得仿佛一把沒有劍鞘的薄劍。

王管家想哭,但是他不能哭,他戰戰兢兢地深吸口氣,終於道:“侯爺,小夫人她,她不見了。”

“不見了?”潤青色茶盞在修長的手指中輕輕轉動,霍筠青說出的話平淡卻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王管家噗通一聲跪下了:“侯爺恕罪,小夫人她失蹤了!她跑了!”

王管家跪下後,屋子陷入了安靜之中。

安靜到就連屋外的落葉之聲都那麼清晰地響在耳邊,王管家緊咬著牙關,他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陡然間,他聽到一聲巨響。

猛地抬頭間,卻見侯爺手中的茶盞已經硬生生被扔出去,生生地嵌入了牆上。

而侯爺的臉色,難看得猶如生鐵一般。

王管家腳底一軟,直接栽倒在那裡了。

侯爺這是動真格了。

香嫵發現了一件很不幸的事。

她發現自己開始犯嘔,食不下咽,開始以為自己病了,也沒當回事,想著自己如今也抄寫了不少方子,多少知道一些醫術,便隨意抓了一些藥來吃。

誰知道吃了後並不見輕。

再之後,她自己猛地記起來了。

這……難道是懷上了身子?

這個念頭一來,她頓時嚇傻了,連忙給自己把脈,可她哪裡會呢!又不敢在這醫館裡讓人看,最後偷偷地坐馬車到了鄰鎮,讓大夫過了一下脈,人家連聲說恭喜,說這是已經三個月了。

香嫵嚇傻了,她竟然在離開的時候已經懷上了侯爺的骨肉?那現在該怎麼辦?

她自己能養大一個孩子嗎?

她並不怕吃苦,她也不怕受窮,可是她沒養過孩子。

現在是有不少銀子,但是一個單身女人,連在一個小鎮安身都被人說三道四,更不要說養一個孩子了,是不是得買一個奴婢,可是那樣,她之前說的謊話都瞞不住了。

香嫵心亂意麻,一時甚至有些後悔了。

離開侯爺,這是她為了自己,為了心裡那卑微卻又決不可能的心思,為了骨子裡一抹不知從何而來的傲氣。

她可以糟蹋自己的前程,卻不能這麼糟蹋孩子的將來。

若是自己安分一些,忍耐一些,這孩子也是侯爺的親生骨肉,就算不是嫡出,那也是小姐少爺呢!

香嫵撫著肚子,心思恍惚,她開始想著她能不能回去了。

但是自己是逃出來的,且逃出來兩個多月了,孩子如今三個月,侯爺能信自己嗎?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找了一個奸夫懷上了再賴給他?

香嫵身子發軟,小臉也垮下來,她發現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她沒跟著侯爺前,可是勾三搭四找了好幾個,她知道侯爺那裡根本不信自己,如今自己又逃出來過,這個清白該怎麼自證呢!

萬一自己生下來後,侯爺一直疑心該怎麼辦?

自己受罪沒什麼,可自己的孩子呢?

香嫵犯愁,猶豫了好半響,最後還是收拾包袱,打算回去定遠府,好歹打聽下消息,看看自己跑了後,他是什麼反應,若是沒那麼大怒,興許,興許好好和他說說,還有戲。

一路上,香嫵走走停停,猶猶豫豫,百般愁緒,更兼她懷著身子,孕吐厲害,自然是走得極慢,走到了並州邊界的時候,竟然體虛無力,險些病倒。

沒奈何,這一日隻能住在一處客棧,這客棧周圍荒涼,並沒什麼人煙,生意也就不好,如今不過是一對老夫婦勉強維持著罷了。

香嫵病了後,掏出一些銀子,請這位王婆婆幫著熬藥,王婆婆顫巍巍地將藥端過來。

香嫵掙紮著爬起來,自己強忍著嘔吐喝下。

此時屋外哀風裹著雪花怒吼,風吹打著粗糙掉色的窗欞,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那隻糊了舊茅草的窗子哪裡能抵得住交加的風雪,入骨的寒風便從縫隙裡竄進來,灌了香嫵一嗓子。

伴著那刺骨寒風,苦藥汁進入喉嚨,香嫵難受得一陣陣犯嘔,虛弱地趴在床榻上,耳邊依然是那嗚咽著的風聲,斑駁破舊的客棧仿佛都在跟著震顫。

香嫵突然想起當初侯爺病了,自己哄著他喝藥的情境,竟是淚水潸然而下。

自己成了這般模樣,不知道侯爺如今可還記得自己,若是記得,是惱著,還是想著,或者說,他去了燕京城,娶了那博遠侯家的千金,早把自己給忘了!

王婆婆看著香嫵這淒慘模樣,也是歎了口氣:“你一個年輕婦人家,如今懷著身子,你家女婿怎麼也不跟在身邊?倒是讓你一個人趕路受苦。”

香嫵聞聽此言,自己也是哀傷不已,便道:“我做錯了一些事,我家男人怕是輕易不能饒我。”

王婆婆:“既是一家子,哪有什麼饒不饒的,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香嫵抹眼淚:“王婆婆你不知,他那性子不好,若是知道了我的錯事,隻怕是要了我的命。”

她便想起來,當初侯爺把那金鏈兒給自己戴上時,那幽邃到讓她看不懂的眸光,她知道,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惹惱了他,他是真得可以要自己命的。

王婆婆:“瞧你說的這是什麼傻話,你如今懷著他的身子,他還能把你怎麼樣,少不得把你供起來!”

香嫵聽此言,卻是苦笑不已,她撫著肚子,想起來當初侯爺說的話,他是不想要什麼兒女子嗣的。

當下歎道:“我肚子裡雖然懷了他的骨肉,隻怕是他並不在意,他原本就有一雙兒女了,那雙兒女,也未見他怎麼親近,涼淡得很,如今我又懷上,隻怕是更不喜了。”

記得當年她做丫鬟時,就隱約知道,侯爺高傲,目無下塵,從不親近兒女,當時自己還沒什麼感覺,如今輪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兒,想想實在是苦澀。

王婆婆卻是不以為然,搖頭歎息:“到底是年輕,你是不知道男人,男人怎麼可能對自己的骨肉不喜?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況且男人都喜歡子孫繁茂開枝散葉,任憑他和前頭女人有幾個孩子,你給他生了,他看著也高興,若是萬一是個小子,那就更好了!”

香嫵聽著這話,半信半疑:“真的嗎?可是他不是尋常男人,他說他並不在意什麼子嗣血脈……”

他若是尋常男人,早妻妾成群兒女遍地了吧。

王婆婆:“當然真的,管他什麼男人,他終究是男人,男人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我聽你說他前頭有兒女,那年紀也不小了吧?這男人哪,年輕時候還可能不在乎子嗣,年紀大了,就想著傳宗接代,兒女越多越好!說不在乎,嘴上說說而已,你若是不能孕育,那才麻煩,男人嘴上說不嫌棄,心裡怕是厭著你呢!”

提起這個,王婆婆也愁,想起來自己的傷心事:“我但凡有個兒女,也不至於到今日的地步啊!”

香嫵這下子是真信了,她精神起來。

也許她應該過去,找到侯爺,把這件事和侯爺說清楚,看看侯爺怎麼說,若是他實在不信自己,大不了孩子生下來後滴血認親!

到了第二日,香嫵打起精神來,恰好這個時候有一輛馬車經過,也是趕巧了,那馬車看著倒是舒適得緊,一問才知道,原是去接一位大戶人家小姐,結果人家不用了,這才空跑了一趟。

香嫵看到這馬車,真是感動得流淚,她覺得自己命真好,也覺得上天注定,她應該回去找侯爺。

當即給了人家銀子,又備了一些乾糧,就這麼在風雪中顛簸著上路了。

人心裡一旦有了奔頭,哪怕辛苦一些也不怕了,她滿心期待著能見到侯爺,身上的病竟然也消退了幾分。

如此,趕了兩日路,便來到了定遠府和並州交界之處。

一到這裡,她就發現形勢不對,凡是路口處都是人馬把手,嚴加盤問,倒像是捉賊一般。

香嫵輕易不敢上前,便請車夫過去打探,一問才知道,定遠府乃至並州府,都在尋人,尋得是個婦人。

香嫵聽到“婦人”二字,連忙繼續問,再問,卻是說,是定遠侯府的奴婢,偷拿了侯府裡重要的物什,如今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是以重賞捉拿此婢。

香嫵聽得腿軟體虛,險些栽倒在那裡。

侯爺怕是氣急了,自己如果就這麼出現,他必不能放過自己了。

自己臨走前,把往日他賞的那些金銀首飾統統變賣了卷走,他看到,怕不是會多想,隻說自己卷款而逃。

一時香嫵惶惶然,想著侯爺素日性情多變,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他對自己親生兒女尚且無情,何況自己!自己便是懷了他的骨肉又如何?當下哪裡還敢再過去定遠侯府,隻能是先尋了下榻之處住下,慢慢地想著法子再做計較。

誰知道也是巧了,這一日她住在那驛站,才剛住下,就聽得外麵動靜頗大,車馬奴仆喧嘩,側耳仔細一聽,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竟是霍迎雲和霍迎峰經過此處,住在這裡。

因人多,廂房不夠,就有幾個丫鬟被安置在緊靠著香嫵的廂房,其中一個,竟然有晴月,香嫵側耳傾聽,能聽到她們在那裡小聲嘀咕,連猜帶蒙,這才知道,原來霍迎雲和霍迎峰竟是要過去燕京城的,至於侯爺,隨後也要跟去。

香嫵心中暗暗驚訝,想著怎麼都要過去燕京城?

正在這時,小丫鬟們卻提到了香嫵的名字,提到後,聲音就更小了,香嫵幾乎聽不清楚,隻隱約聽到晴月說道“菩薩保佑,她可彆被捉回來,不然隻怕……”

香嫵聽著這話,眼淚都往下流。

一則是晴月到底是昔日姐妹,還惦記著自己替自己操心,另一則,侯爺果然是怒極了,若是尋到自己,隻怕是要自己性命!

此時她心裡多少有些悔恨,想著如果自己不跑,聽話地留在府中,侯爺回來了,知道自己懷了身子,便是再不喜,虎毒不食子,想必也能容下,這日子怎麼也能過下去,也斷不至於落到今日地步。

不過轉念一想,一個男子,便是疼寵自己又如何,自己隻是一個妾而已,以後偏寵不再,還不知道什麼下場,至於生下一男半女,也不過是在侯府遭人白眼罷了。

自己如今從侯府裡挖了那麼多銀錢,隻要好生經營,養活一個孩子並不難,又何苦在侯府裡當妾低人一等!

她聽著外麵的風雪之聲,撫著肚子,原本驚惶的心也稍微安定下來。

以後隻當自己是寡婦,和肚子裡的孩子相依為命就是。

至於侯爺,他怒也罷,娶也罷,都和她沒瓜葛。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必須想辦法跑出去,萬萬不能落到那些捉拿自己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