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簡西越單單隻得了一次縣案首，又或者他在縣試和府試中的兩次表現前後相差極大, 那麼虞父勉強還能酸溜溜的安慰自己他這是撞大運了, 甚至繼續努力催眠自身假裝不知道和不在意, 畢竟縣試的確不太難, 占重頭的是各種帖經題，他們縣又遠遠稱不上文風興盛, 讀書人的質量良萎不齊，競爭算不上十分激烈, 說不定簡西越這回恰好趕了個巧，一同應試的人中沒有什麼良材，山中無老虎, 竟然讓他這個囫圇讀了幾年書的猴子成功冒頭。
然而當簡西越發揮穩定繼續拿下府試案首後，虞父就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總不能他們府內此次下場應試的人全都沒有真才實學？即便虞父再不甘願，他也得承認，這個簡西越是真的有出息了。
他雖然一直自傲於虞彥博這個有念書天賦的小兒子, 但也絕不敢誇下海口狂妄的說阿博也有能耐連考兩個案首，這是再怎麼逼迫他用功都不可能有保障的事情。對於大部分讀書人來說，能夠榜上有名才是最重要的，還輪不到和名次較勁的程度。
一旦狠下心承認簡西越確實天賦異稟後，虞父在默念這個名字的時候，雖然依舊心中不平，卻也不再那麼如鯁在喉，反倒想起程氏口中之前簡母找過來, 想要履行當年定下的娃娃親為簡西越求娶阿瑤的事情。
虞父不由有點心動，卻又覺得拉不下臉來。
一起生活多年，程氏怎麼可能看不出虞父的心思，她心中有點不舒服，然後看似自然的感歎道：“真沒想到我們所有人都看走眼了，簡家小子其實是個有能耐的。”
虞父沒有應聲，但他一副無法拿定主意的模樣一邊思索一邊轉頭看向程氏：“所以，他和阿瑤的事……”
不如鬆口應下？去找簡家，就說他們考慮過後願意答應。
程氏卻輕輕皺眉：“可既然他是這樣有才華的後生，那也未必還能看得上我們家阿瑤了。”
“你看，簡家是在簡西越趕考縣試之前上門提起這件事的，然而恐怕那時簡家自己都沒有想過他竟然能夠考案首。”
“他這一路順順當當的，肯定還要繼續往下考，如果如夫君所說，有兩個案首在手，他明年必然會考中秀才，並且應該能得到廩生出身，接下來又可以備考鄉試，那他到時候去娶真正書香門第出身的姑娘，豈不是更好嗎？雖然曾經阿瑤對他來說是個好選擇，可現在卻又另說。易地而處，若是咱們家阿博這麼有出息，我們當爹娘的也是要這樣為他打算的。”
“這會兒我們主動貼上去，簡家因為之前主動提起的緣故應該會想要保全約定，阿瑤現在嫁是嫁了，可回頭萬一簡西越有了更好的選擇把她休棄，豈不是要帶累我們一家人的名聲。阿鈺雖然年紀還小，可以後也是要等著說親的。”
虞父被她說的遲疑了，將心比心，如果他是簡家小子，他自然也希望能夠娶一個大家閨秀，既有才情還足夠貼心。
哪怕同是秀才之女，府城、縣城的女子和他們村中也截然不同，無論是氣質學識還是容貌性情都要更勝一籌，嫁妝也更加豐厚，哪像是他先後兩次娶妻，唉，都是鄉下小門小戶出來的，一點都不知情知趣。
而如果他是簡父，那如程氏所說，更不會樂意讓孩子在鄉下娶妻。隨著孩子一路往上考，選擇的餘地那也就越大，若是能夠考上舉人甚至是進士，二十餘歲又如何，隻要家中沒有女眷，照樣能夠被榜下捉婿，不僅娶得千金小姐，還能遇上可以提攜自己一把的嶽丈和舅兄。
於是虞父不說話了，他心煩的一擺手然後轉身走人。
虞彥鈺從程氏嘴裡聽到了有關這件事的一鱗半爪，轉而就幸災樂禍的對虞彥瑤說了。
“娘說以前想來求娶你的那個人，因為發達了，接連考了兩個第一，所以他不一定還能看得上你了。”
受程氏的影響，虞彥鈺不是太喜歡虞彥瑤這個姐姐。她十二歲的年紀，半大不大，對婚嫁的概念還不是特彆明晰，但是在程氏的影響下，虞彥鈺就是不希望虞彥瑤將來嫁的比她好，誰讓虞彥瑤和她不是一個娘，然後長得還比她好看那麼一點點呢。
然而讓虞彥鈺失望的是，虞彥瑤隻是在最初被她攔下時露出一點驚訝之色，隨後就根本不為所動，既沒有紅著鼻尖，也完全沒有哭，連羞惱的神情都沒有，她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然後就一切如常。
虞彥鈺不高興的撇撇嘴，真是沒意思，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自己會被嫌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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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簡西越考過府試後再一次相遇時，麵對簡西越的笑臉還有暗含期待的眼神，虞彥瑤停下腳步彎起眼睛：“我聽說了，兩次考試你都考中了案首，恭喜。”
簡西越唇角上揚的弧度頓時變大：“你知道的，我想變得更好，想要配得上你。現在讓我努力上進的動力除了爹娘和小妹，還有你。”
“我會一直努力用功，讓你將來不受委屈。”
虞彥瑤仰頭看著他，忽然笑起來：“所以，你的想法果真沒有變。”
“嗯？”
她迎著簡西越不解的目光對他解釋：“我家裡人覺得你既然接連考了兩個案首，前途無限，有可能會看不上我，等著將來去娶門第更高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