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記(十四)(1 / 2)

到了工地以後, 祝父祝母先是十分稀奇的打量了一番這繁忙景象,在他們鄉下,這建房子可一般沒有這麼大陣仗。

然後他們就特意攔住了一個看起來麵善的小夥子, 詢問究竟哪一個是簡西越。

小夥子很熱心, 遠遠的指給他們看:“喏, 看見沒, 就是手裡拿著圖紙,個子高高的那一個。”

說到拿著圖紙的時候, 他語氣裡還很是羨慕。

祝母雖然不明白隻不過是拿著張紙,這究竟有什麼好羨慕的,但還是點頭道謝, 再一打眼看過去, 發現雖然是在工地裡,但那個簡西越身上卻似乎依舊乾淨清爽,穿著一身工作服顯得還挺精神的。

正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的時候, 祝母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李大才”。她瞬間被牽走了思緒,奇怪的想,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明明她在市裡麵應該沒有任何認識的人才對。

祝母下意識回頭看,盯著那個應聲的人思索好一會兒, 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李家想要介紹給明月的那個親戚嗎。

她去李家的時候, 李家老太太專門給她看過照片的, 就是真人比照片上要更不修邊幅一些。

於是她拉了一把祝父,把李大才指給他看,解釋完了以後又感覺奇怪:“他怎麼也在這裡。”

祝父想了想:“李家不是說他是什麼包工頭嘛, 那出現在工地也正常。”

就是沒想到這麼巧,市裡那麼大,這居然都聚在了同一個工地。

於是祝父祝母觀察的重心不知不覺就發生了偏移。

他們看著這個李大才果然是個小頭頭的樣子,在工地裡可以吆五喝六,許多人都應聲聽他的。

祝母咂咂嘴,想著李家老太太倒是真沒騙她,這個李大才的手下確實有好些人,指使彆人乾起活來也確實蠻威風,就是嗓門和脾氣大了一點,隔著這麼老遠,他們都能聽到他扯著嗓子在說話。

她正這般想著呢,結果就看到這個剛才還訓著彆人的李大才突然顛顛的跑到那個簡西越麵前,好聲好氣溝通了幾句以後,認認真真聽著那小子拿著那個所謂圖紙說說講講、比比劃劃,那叫一個聚精會神,生怕漏了什麼信息沒聽到一樣,時不時還連忙點頭,半點都不凶了。

不僅不凶,甚至像是好好聽課的乖學生。

這就不對了?怎麼這個李大才看起來是要聽簡西越的啊?

祝母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好像出了問題。

她和祝父多站了會,托這時工地管製並不嚴的福,加上他們一直謹慎的站在邊緣,不往工地中心湊,所以倒也沒有人來趕他們走。

等李大才手上暫且沒事,他抱著個水杯邊喝水邊走到這一片似乎是準備稍微休息一下的時候,祝母帶著祝父湊上去搭話了。

都不需要什麼特彆的談話技巧,隻要他們露出老鄉口音,再抬出他們認識村中李家,這關係很順利就攀上了。

奉承李大才兩句以後,祝母問道:“剛才那個人年紀輕輕的,又一副不能乾活的樣子,怎麼你卻要聽他的?”

“哎,這你們就不懂了。他們那些人叫建築設計師,牛著呢,比我們體麵。他們動動手和嘴,我們要累斷腿的。”李大才咧咧嘴,“彆看剛才那小兄弟年紀輕,剛工作不久還不能在項目中單獨挑大梁,但他過兩年磨礪出來以後肯定大有前途。”

“不光現在我要聽他的,指不定以後再乾彆的活我還得聽他的。”

都在本市建築這一行混,後麵打交道的地方還多著呢,反正他們和這些建築師打好關係肯定是沒錯的。

另一旁有和李大才同樣是帶隊乾活的人聽到他們聊天,也笑著接話:“是啊,我們必須嚴格按照他們設計的圖紙來乾活,一點都不能錯,不然出了紕漏我們可承擔不起。”

“這要是有什麼不懂的,都必須找他們問清楚了才能繼續往下做。”

這應該是個稍有見識的人,說著說著他又真心實意的感歎道:“這會兒學這個專業出來的人並不多,但是咱們將來不停建設發展,肯定少不了要蓋各種建築,需求大著呢。而且以後弄建築物也不再光結實就行,外觀也重要,還要求這個規範那個規範,不再是隨便蓋就可以的,都得用他們這些專業人才。”

李大才一甩手:“可不是,將來我要是有孩子,我就讓他去學這個,既能和我工作沾邊,又能有文化。”

閒聊了一圈,祝父祝母搞懂了。

這個李大才,雖然李家老太太吹得天花亂墜的,但實際上他主要還是負責在工地上組織建築隊乾活。

而簡西越呢,他們那個職業則是畫圖紙讓人乾活的,還要在現場指導彆人具體某些地方究竟是怎麼回事,要怎麼建。

在他們看來,兩相比較之下,那當然是輕輕鬆鬆畫個圖然後讓彆人一頓忙活的家夥更厲害啊。

祝父就埋怨祝母:“你這什麼眼光,不沒事找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