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記(十七)(1 / 2)

從祝家出來以後, 祝明月擔憂的詢問簡西越:“我家裡人是不是為難你了?”

簡西越笑著搖頭:“沒有啊。”

祝明月卻輕輕歎氣:“我不信。”

她非常清楚自家人平時是什麼性格。剛才祝明偉和祝明強的舉動實在是太反常,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應該是之前發生了什麼。

祝明月很認真的對簡西越叮囑道:“阿越,你千萬不要因為我的緣故去答應他們那些無理的要求。”

即便已經工作了好些年,可她的眼眸還是一如當初上學時那樣明亮又清澈, 此時此刻看過來盛滿了關心。

簡西越因為祝明月的這份維護不由心中一暖,他勾起唇角牽住祝明月的手輕輕點頭:“好, 我明白的。明月你放心,我沒有對他們允諾任何具體的東西。”

隻不過,既然心中抱著有求於人的想法,那就要有相應的自覺,絕沒有一邊高高在上擺架子一邊對自己想要仰仗的人頤氣指使的道理。

***

當簡西越的建築公司在業內徹底站穩腳跟以後,他又開始涉足與建築有所關聯的房地產行業, 生意是越做越大,也確實如他曾經開玩笑所說的那樣, 他果真為祝明月建起了一棟又一棟高樓——這些樓盤的名字多多少少都和明月有關呢。

而這個時候,祝明月也趕上了好運氣。

在全國各地都施行教育資源整合的背景下, 她所在的專科院校和本市師範學校進行合並, 於是兜兜轉轉之下, 最後她竟然又回到了母校, 成為了師大的老師。

這是讓祝明月感覺最驚喜的一件事, 她原本做夢都沒有想到, 自己竟然還有回母校執教的那一天。

走在熟悉的校園小路上,祝明月甚至有種錯覺,她回到了過去, 馬上又要趁著周日下午給阿越補習英語了。

那可真是再美好不過的回憶。

祝明月會心一笑,再一抬眸,相較記憶中張揚跳脫的少年模樣,如今已經年長十歲越加成熟穩重的簡西越站在老地方,正笑著抱著女兒衝她揚揚手。

他們的日子越過越順遂,一個是受人尊敬的大學老師,一個是既有資產又有才名的成功人士,而他們的女兒簡初芸則性格活潑又開朗,笑起來就像清晨的陽光一樣清透而無憂無慮,是祝明月小時候最想要成為的模樣,同時又很像簡西越似的具有暖暖的溫度。當他們父女兩個人一起對祝明月露出笑容的時候,祝明月覺得自己簡直擁有了一大一小兩個太陽。

等到祝明月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的日子竟然已經過的這麼好了。

至於祝家人?

祝明偉和祝明強這兄弟兩個之間,經常因為祝明月兩口子回來的時候,你多得了點好處,我少拿了一點好處而針鋒相對,連帶著祝家兩位妯娌也都互相看不順眼。

他們自個都亂成了一盤散沙,自然也就鬨不出更大的風波。

原本還想要繼續鬨騰的祝母後來也發現了,她的兩個兒子根本和她不是一條心,也根本不重視她這個親娘,一切隻是為了有錢拿,她相信假如要是祝明月反過來提要求讓他們不孝順自己,他們也絕對會聽話照做的。

就連她的大孫子,竟然也被哄去了。明明自己才是那個省吃儉用,好吃好喝疼愛他的人,結果現在呢,反倒是那個一年回不了幾次門的祝明月和簡西越成功收買了人心,讓大孫子滿口都說著他們好。

合著現在全家隻有她才念叨著祝明月不好,襯的她格格不入了。甚至就連原本和她統一戰線的祝父如今也嫌棄她聒噪。

搞到最後,祝母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個什麼勁兒了,但她就是依然很生氣,甚至因為家裡人的態度反而變得更生氣了。

她決定把這個原因歸咎於祝明月對她的態度不夠尊重,而潛意識壓抑她心底那種被全家人背叛的真實心情。

後來,祝母在怒氣堆積到最大的時候,拍桌子砸凳子要把祝明月曾經的房間徹底改作他用,哪怕用作雜物間呢,堆放些笤帚簸箕拖把之類的東西也不給她留,偏偏被一群人攔下,並且其中就數祝明偉聲音最大,嚷嚷著不能讓妹妹和妹夫以後回家卻沒有地方住,正兒八經的要跟親娘吵架。

祝母心頭火起,站在祝明月曾經的書桌旁,隨手摸到什麼就劈頭蓋臉的往站在門外的祝明偉身上砸什麼,讓祝明偉一邊罵她不可理喻一邊甩袖子就走。

祝母這才憤憤不平的收手,然後發現自己手上這個緊緊握著還沒來得及扔出去的東西,似乎是她剛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摸出來的陳舊鋼筆,並且看起來還有點眼熟……

這就奇了怪了,她連字都不會寫,怎麼會對鋼筆眼熟呢?

等祝母從自己的記憶中扒拉出來,這鋼筆好像就是當初因為祝明偉說想要,於是自己硬是從滿臉不舍的祝明月那裡哄過來拿給祝明偉使用,並且直到最後摔壞了才還給祝明月的那一支時,她拿著這支鋼筆愣在原地,忽然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了。

她這到底,圖個什麼呢?

***

轉眼又是一年春節。

簡初芸小姑娘最近對花燈燃起了濃厚的興趣,天天惦記著要看各種漂亮的大燈籠,於是麵對乖女兒眨巴眨巴眼睛露出請求模樣毫無抵抗力的簡西越和祝明月,笑著帶她在十五這天晚上一起去看燈會。

他們希望自家捧在手心上的小姑娘能有最美好的童年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