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膽小鬼(六)(1 / 2)

“不, 我不想見,不管哪隻鬼都不想見。”

簡西越立刻快速搖頭,生怕要是反應慢了就會阻攔不及, 拒絕的特彆斬釘截鐵。

看到他這副連劉海兒都因為搖晃而翹起來的模樣,小祖宗不禁心滿意足露出笑容, 覺得自家小輩逗起來著實可愛。

於是小祖宗看似很好說話的應下來:“好,你彆急。都聽你的,不見就不見。”態度之自然親切,就好像剛才故意嚇唬人的並不是他似的。

站在一旁靜靜圍觀的謝琉筠不忍心看著簡西越因為少年鬼魂的惡趣味而被“欺負”的太過, 她輕咳兩聲, 把小祖宗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後,又將話題引回正道:“如果你隻想進入無人打擾的沉睡,我倒是有辦法可以達成你心中所願。”

“怎麼說?”

“我可以為你在墓地上方布下一個封印,幫你隔絕外界一切聲響。”這樣一來, 以後除非學校要進行大規模重建, 不然他都不會再被吵醒。

謝琉筠為此又鄭重詢問一遍:“所以你確定嗎,你當真不想長久保持清醒?”

“不想不想。”小祖宗擺手,“難道是睡覺不夠舒服嗎?以至於我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安安生生陷入沉眠,不就挺好的。

想當初,他還活著時沒有彆的愛好, 就是愛睡懶覺。然而在旁人眼中, 這實在是不夠文雅有失風度的一件事。賴床?想都彆想,天天清晨都要被人提溜起來的。

後來他纏綿病榻的時候倒是能睡了,但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更不用說當他被至親們用那種悲傷的目光所注視時, 除非是鐵石心腸,不然沒有人能夠依舊沒心沒肺的繼續睡下去。

那段時間,他不僅不想入睡,反倒用儘一切辦法努力延長自己清醒的時間,隻求能和親人們再多相處一段時光。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他掃了一眼簡西越,向謝琉筠放輕聲音保證道:“彆擔心,我有分寸。”

活人和亡魂可以有短暫的接觸,但若長年累月交往過多終究是不好的。剛才這個小姑娘特意問他有沒有彆的想做的事情,應該就是在委婉試探他到底想和自家小輩親近到什麼程度。

哎呀有趣,感覺這個小姑娘比他還要更護著大重孫子。

“給我半個月時間就好,這期間他能學多少就學多少。稍微加快點進度,我不信我家後輩會笨到連個大概模樣都學不來。然後接下來就拜托你了,要是真能做到你所說的那個效果,我會很高興的。”

兩隻一直守在門邊權當自己不存在的鬼魂在猶豫片刻後,突然戰戰兢兢的舉手發問道:“那我們呢?”

如果老大準備跑路去睡懶覺,那他們怎麼辦?

尤其是站在門口右側的那個“倒黴蛋兒”,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小祖宗之前說的話並不算誇張,學校動工的地方再繼續往下深挖兩天,他的墓就會被挖出來,然後他就要無家可歸成為遊魂了。

他之所以乖乖跟隨小祖宗,除了對方確實特彆厲害以外,還因為小祖宗之前說過願意分出自己墓中空閒的側邊墓室,讓他有一個立身之地。這份有求於小祖宗的心情他和他左邊那位仁兄是一樣的。

現在這份承諾還算數不?他要不要向這位天師提出請求,在做法的時候順便也捎上他?

謝琉筠卻誤解了他們的意思,直接開口道:“那我送你們去輪回。”

他們並不是由於執念而停留,如今又已經沒有安身之所,當然是再入輪回才是最好的選擇。

兩隻鬼麵麵相覷,想了想覺得其實也可以。之前是他們沒有想到這方麵,但如果謝琉筠有這份能力,那當然是好的。

——“房子”都沒了,他們還繼續留在人世乾嘛?不如乾脆開始新生活。

一時間皆大歡喜。

這給予小祖宗半個月的教育時間,也方便謝琉筠做一點準備。畢竟這三個鬼中即便是鬼齡最淺的那個,其實也可以理直氣壯自稱一句老鬼。他們又都有墓室滋養,鬼氣之濃厚遠超常態。想要在不傷害他們的前提下行事,遠比與他們打一架更費勁。

待到簡西越垂頭喪氣的從建築中走出,謝琉筠認真的安慰他:“既然接了你們的委托,我就會負責到底。這半個月,我會一直陪你的。”

簡西越卻還是蔫蔫的。他半開玩笑半是惆悵的抱怨道:“我可能有點心理落差吧,在亂七八糟受到一堆驚嚇以後,好不容易終於接受事實,還以為自己要有個大鬼做祖宗,從此手握金手指——比如說可以再也不用怕鬼了。結果呢?沒想到祖宗隻想給我上上課,然後就揮揮手要繼續入睡。”

在小祖宗的心中,隻有睡眠才是真愛。這絕不是假話……曾經的世界中,後來原身又看不見燈光了,正是因為這位祖宗已經再次陷入沉睡。

謝琉筠被逗笑了。簡西越在她麵前大概是自暴自棄,已經懶得端著了,不過這樣真實的他,倒是讓她看著順眼的多。

但很快,她又斂起神色,把剛才當著小祖宗的麵特意咽回去的疑點說出口。

——假若當初簡家真如小祖宗所說的那樣氣運綿長,然而後代卻沒有享受到應有的福澤,那也有可能是被刻意偷走了氣運。

但這些話,不好對著小祖宗挑明。他能接受的了簡家自然衰落,卻未必能接受的了有人刻意乾預。

作為已逝之人,他本來心態平和,但若是因為後人之事而心生不甘或恨意,以至於最後沾染上戾氣,那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糟糕結果。

謝琉筠問道:“你所聽到的有關祖輩的說法中,是不是每當家中稍有起勢的時候,又總是莫名衰落?”

簡西越遲疑的點點頭,好像是這樣。

“那該怎麼辦?”他看著謝琉筠,不安的神色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