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綜喊得嗓子破了都沒聽人應, 直接爬到屋後的小山丘站著喊, 震耳欲聾的嘶喊把整個生產隊都驚動了,終於, 皇天不負苦心人, 遙遠的樹林外有了回應,“幺叔, 我來了哦。”
“呼……”唐知綜重重吐出口氣, 總算找到幫忙的了。
來的人是唐石林, 他和幾個同齡人在村頭挖你修路, 大汗淋漓地聽到好像是他幺叔的聲音, 倉促的打聲招呼就來了。
給唐知綜跑腿乾活有錢拿, 他大哥私底下得了好幾角了,難得他大哥不在, 他當然要好好表現, 爭取得到為幺叔服務的機會。
“幺叔,我大哥去大嫂家學手藝了,以後你有啥事喊我, 我大哥能做的我也能做。”他比唐石磊小兩歲, 掙了好幾年工分了, 力氣有的是。
“明天起你給我挑水?”唐知綜不挑剔, 能乾活就行, 管他誰呢,“石林,你回家把鋤頭拿過來, 我家地高低不平的,好幾次走路差點摔著。”
唐石林看了看他的腿,抬腳就走,“幺叔,我馬上給你拿去,還要啥我順便都給你拿過來。”那天晚上他媽和大哥說話他聽見了,幺叔沒咋乾過活,堂弟們年紀小指望不上,他們做侄子的要勤快點,能幫幺叔的儘量幫,這樣不怕幺叔找外人乾活把錢給了彆人。
他風風火火地來,風馳電掣的去,唐知綜又是陣感慨:言傳身教,大哥養的兒子真是沒話說,古道熱腸,孝順憐弱,對他這個親叔好得簡直沒話說。
唐石林回家拿鋤頭,不忘去村頭和隊長請假,他跑得汗流浹背的,黢黑的臉上卻難掩青春活力,“隊長,我今天請半天假行不?”
挑泥的唐大壯抬起臟兮兮的臉,“咋了,是不是家裡出啥事了?”
“我幺叔嫌家裡的地不平,我先幫他鏟平了過來。”唐石林還是個年輕小夥子,說話很誠懇,沒有丁點隱瞞。
唐大壯卻不高興了,修路和挖水溝差不多,不計工分,想找幾個人乾活得磨破嘴皮子才喊得到人,不趕在開春前把路修好,等春種忙起來,誰願意做這個事。
“誰家地不是上凸下凹的,就他事多,鏟地重要還是修路重要啊?”這段小路連著趕集的公路,不知是不是種莊稼挖地挖得太靠路邊,這段小路常常塌陷,隔兩年就要大肆修補,要不然沒法走路,平時還好,不趕時間仔細注意腳下不會摔跤啥的,秋收農忙就不行了,挑糧食回來,稍不留神就摔了,兩籮筐糧食撒得到處都是,還不容易堵路,耽誤乾活的進程。
修路勢在必得。
鏟地有錢拿,修路有個啥啊,累得前胸貼後背回家要多吃兩碗飯,他媽都說太耗糧食了呢。唐石林扛著鋤頭,提衣領抹了下臉上的汗,老實說,“鏟地重要啊,我幺叔腿不好,地不平摔著他咋辦?”
唐大壯來了氣,正欲發火,就見唐石林急匆匆跑了,“隊長,就這麼說好了,我請半天假,忙完我幺叔的事就過來。”
唐大壯一肚子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問其他年輕小夥,“石林啥時候這麼聽他幺叔的話了?”修路死活不肯來,最後還是他老子拿著棍棒在後邊追打他出的門,他老子的話都不聽,唐知綜那點無關緊要的事倒跑得殷勤,真他媽蠢到家了。
他得和唐知國說說,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不好好管管,翅膀硬了更無法無天。
此時的唐石林想的全是幺叔會給他多少錢,哪曉得唐大壯會去找他爸告狀,他到唐知綜家後,很是積極的問唐知綜鏟哪些地方。
唐知綜站在院壩裡,手隨便指向間屋子,“堂屋吧,溝溝壑壑的,踩著腳底痛得慌。”雖然總共沒去過堂屋幾回,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經常去,堂屋必須鏟,還有簷廊,灶房,睡覺的房間。
唐石林惦記著錢,乾活特有勁,鏟鏟鏟,左鏟又鏟,前鏟後鏟,斜著鏟,倒著鏟,渾身充滿著力量。
很快,堂屋就塵土漫天,唐知綜喊門邊看熱鬨的錢大,“不怕灰吸進鼻子得病啊,走遠。”生病去醫院又是筆開銷,他哪兒來那麼多錢。
唐石林抬眸,朝錢大擺手,“錢大,幺叔說得對,你走遠點。”說完,繼續賣力鏟鏟鏟。
錢大:“……”算了,他進屋收拾衣服被子吧,免得落了灰。
年輕人體力就是好,換唐知綜腰早酸得立不起來了,唐石林卻啥感覺都沒有,年輕真好,他抬頭看了看天,提醒唐石林,“慢慢鏟,彆累著了,今天鏟不平明天接著來。”隻要晚上把鋤頭留在他這就行了。
“幺叔,我不累,給你乾活我興奮得停不下來呢。”唐石林快速地揮動著鋤頭,彆提多有精神了。
沒多久堂屋就鏟平了,唐石林邀功似的請唐石林進屋看看效果,灰塵飛揚,唐石林咋可能進去,伸著脖子瞅了幾眼,“行吧,又去鏟我睡覺的房間。”
房間裡有床有櫃子,地方小得多,沒花多少時間就鏟平了,錢大急忙進屋掃灰塵,掃乾淨了把衣服被子抱進房間,唐知綜全程站在院壩裡做個觀光客,不時給唐石林指他認為凹凸的位置。
有他指揮,唐石林進程慢了很多,到傍晚還剩下兩間屋沒忙完,唐知綜關懷備至地接過他鋤頭,勸他回家休息,明早接著來。
唐石林手臂酸疼,看天色確實不早了,沒有多想,約好明早接著乾就回去了,至於錢的事,唐知綜不主動提他也不好意思問,他想過了,他大哥也不是剛乾活就有錢的,連著挑了很多天水才有錢拿,他就忙了半天,得沉住氣。
下午修路前隊長還教他們,小夥子得專心乾活,為生產隊做貢獻,少說話多做事,過幾年找媳婦才容易。
所以,唐知綜沒說,他也就沒問。
唐知綜全神貫注想藏錢的事,哪有心思揣測唐石林給他乾活的原因,催促錢大他們煮飯,早早的就強迫他們睡覺,威脅不睡覺就揍他們。
他的威脅很有效,幾分鐘時間錢大他們就睡著了,趁著天沒黑儘,他拿著鋤頭去了茅坑,彆看酒鬼不修邊幅,某些事情上很講究的,就說茅坑,四四方方,乾乾淨淨的,坑在屋後,幾乎聞不到啥臭味,不像唐知國家,撒個尿老遠就聞到臭味了,熏得人情不自禁把尿憋回去。
牆壁40公分高的地挖空了塊,專門預留放廁紙的,唐知綜在下邊角落挖了個坑,快速把錢和高翠華的家當埋了進去,為了不讓人懷疑,他順便把周圍不平的地鏟平了,看唐石林做挺輕鬆,他鏟幾下就渾身冒汗累得不行了。
想想自己身嬌肉貴竟被逼到茅坑乾活,他把在劉春玲耳朵邊多話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又罵錢大他們不中用,這種事還得他親力親為,邊罵邊鏟,鼻尖的灰塵刺激得他受不了了才回房間睡覺。
多的錢藏好了,不怕劉春玲識破他詭計上門討債,因為無論她用什麼辦法,他絕不會把錢交出去的。
天黑透了,唐知綜躺在床上卻睡不著,無論劉春玲那邊啥情況,他決定換目標了,豐田鎮有錢的女知青不止劉春玲,他犯不著走到黑,尤其在劉春玲身邊有人察覺的情況下。
全麵撒網,重點捕撈,他以前想的太簡單了。
重新製定好目標,他心裡踏實了很多,慢慢將腦袋放空,片刻功夫就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天不亮就聽到敲門聲,嚇得他驚坐起來,小聲問,“誰啊?”
“幺叔,我給你乾活來了。”唐石林壓著聲兒,小心說道,“爭取今天上午就弄完。”
唐知綜鬆了口氣,他以為劉春玲帶人找上門來了呢,瞅了眼外邊,黑漆漆的,他懷疑自己看錯了,搓了搓眼睛,問唐石林,“啥時候了?”
“不知道,天快亮了吧。”他出門餘秀菊已經起了,在灶房煮飯呢,估計不早了。
唐知綜想罵人,腦袋昏沉沉地瞌睡得不行,“天亮再說吧,我再睡會。”一年之計在於春,接下來有他忙的呢,不養好精神怎麼應付性格各異的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