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是看唐知綜活輕鬆,自己也想偷懶了。
“蹲茅坑。”唐知軍說了句,走得飛快。
張麻子撇嘴,真被自己說中了,唐家人都愛拿蹲茅坑做借口,他想了想,欲跟上,被旁邊婦女吼了兩句,“乾啥啊,人家蹲茅坑你也想蹲啊,你以為唐知軍是你,去茅坑就為了偷懶呢。”
前幾天,張麻子說吃壞了肚子,每天去好幾次茅坑,惹起人懷疑,偷偷跟蹤他去茅坑,結果咋滴,他壓根不是鬨肚子,是鬨心呢,靠牆蹲著打盹,比唐知綜還不如,唐知綜雖說力氣小,人家不偷懶,有啥事直接請假,不占生產隊便宜,不像張麻子,拿著全天工分,乾活也就幾個小時。
張麻子想說唐知軍肯定是去偷懶的,但他說的話沒分量,隻得灰溜溜繼續乾。
唐知國挑著籮筐在田埂上走,唐知軍幾步追上他,酸溜溜道,“大哥,石磊和老幺感情真好,給老幺乾活比啥都積極,我喊他幫我遞給水他都不情不願的。”同樣是親叔,石磊就對他愛搭理不搭理的,太勢力了,不就是老幺常拿錢買肉去老房子煮嗎,以為他不知道呢。
秧苗撒進田裡了,趁機會,生產隊的男人們抓緊時間挖田除草,唐知國體力好,負責把草挑到曬場去,曬乾做柴燒,這會兒正午,唐知國挑了十幾個來回,頭發都汗濕了,田埂窄,他是側著走的,沒聽出唐知軍的陰陽怪氣,說道,“不積極沒辦法,老幺沒力氣,石磊石林不幫他,難道要我們兄弟給他打雜跑腿?”
年前倒洗澡水,洗衣服的情形曆曆在目,石磊石林不乾就得他乾,想想還是石磊石林比較合適。
“大哥為什麼這麼想,都分家了肯定各乾各的,咱做哥哥的憑啥給他跑腿。”唐知軍不敢相信唐知國奴性到這種程度,他又不是高翠華,沒理由寵著慣著老幺,難不成他被高翠華附體,將老幺看成自己親兒子了?
唐知國說道,“老幺臉皮厚你還不知道?你不乾他有辦法要你乾。”與其做無謂的掙紮,不如早點妥協,況且唐知國習慣老幺有事沒事使喚石磊兄弟兩了,有石磊石林跑腿,老幺總不至於出去惹事,他媽能安安心心養傷,兩全其美的事,多劃算。
唐知國不知啥時候冒出的這種想法,反正老幺過得好他媽能安心,這個月他媽在老五鍋裡,不像往常天天往老幺家跑而是幫老五煮飯洗衣服,換以前可能嗎?
“大哥,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唐知軍承認老幺不要臉,但唐知國不是被牽著鼻子走的人,老幺常喝得酩酊大醉,唐知國發誓不會理他死活,老幺暈倒假死,兩人抬老幺回家唐知國都沒鬆口替老幺買口棺材讓他入土為安,他以為兩人關係很差,才多少時間,竟像老媽子護短了。
真的像高翠華附體啊。
沒分家錢,家裡任何事都他媽說了算,活是他們做,老幺在家享清福,餓了有雞蛋吃,偶爾抱怨兩句,他媽就凶巴巴的罵他們,‘老幺身體弱,吃個雞蛋咋了,你做哥的不能讓著他點’‘老幺沒乾過活,他喊他割麥子,身上長痱子咋辦,你做哥的就不能幫他做’?
唐知國抱怨的次數是最多的,他以為唐知國經曆過不平等的事會把怨氣撒在老幺身上,像他,像老四老五,幾兄弟同氣連枝的憎恨老幺。
他想錯了?
“以前是老幺不爭氣,現在他肯改正自新重新做人,我做大哥的總要支持吧。”即使挑著兩籮筐濕噠噠的草,唐知國仍走得很快,到岔口時,轉個身就朝曬場去了,留下眉頭緊鎖的唐知軍心情複雜。
老幺給他們灌了啥**湯啊?短短時間唐知國的思想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忍不住猜測是不是老幺給大房投了毒,因為他大嫂的說法和唐知國大同小異,他媳婦找餘秀菊說了說老幺花錢的事,老幺手裡有幾分錢撒了歡的花,不留點給高翠華養老,日後高翠華有個傷風病痛,幾家人湊錢他拿不出來難道就不送高翠華去醫院?
弄不好還得他們攤著。
周鳳本意是提醒餘秀菊勸老幺省著點花,順便打探高翠華給了老幺多少錢,以往對周鳳推心置腹的餘秀菊,這次一反常態啥都沒說,周鳳的本事唐知軍是見識過的,她想問個事就沒問不出來的,和餘秀菊聊了半個多小時,硬是啥話都沒套著。
奇怪。
他決定老幺下回買肉去老房子,他得跟過去看看,究竟是肉有毒,還是老幺往水裡投了毒。
大房的人全部不對勁。
而此時的山裡,唐知綜坐在木樁上,安排石磊割草裝在自家背簍裡,這幾天忙著農活,進山撿柴的人少,受唐知國挑草去曬場啟發,與其等生產隊分,不如自己割草回家曬著燒,於是他借了鐮刀天天來山裡找茂盛的草,權二割,割累了換酒幺,酒幺割累了就喊石磊,石磊動作利落,頂多10分鐘背簍就裝得滿滿當當的了,扯豬草之餘為全家攢起火柴,他比酒鬼靠譜多了。
石磊幾下就把周圍的草割乾淨了,貼著地麵割的,用不了多長時間又會長出來,石磊壓了壓背簍,笑眯眯道,“幺叔,你等我啊,我背回家就來接你們。”
唐知綜擺手,示意他趕緊走,“背簍就彆背出來了,等下午我自己背。”
“好。”
石磊做事細心,中午下工回家,草攤開在院壩裡曬得均均勻勻的,滿院壩的草算讓唐知綜心裡有點安慰,這世道不好混,前天他隨盧力去有富婆的生產隊走了遭,本想混個臉熟方便日後辦事,哪曉得富婆傲氣,正眼都不瞧他,他舔著笑貼過去她掉頭就走,躲不過就甩臉色,難相處得很,後來他才聽盧力說她性格潑辣,仗著有點錢常損其他知青是落魄戶叫花子。
那種人的錢不好騙,騙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用,否則會被追殺。
有錢不能用多憋屈的事啊,他琢磨著換其他的,奈何其他富婆隔得更遠,來回要走兩個多小時,不說成不成功,交通不發達,去哪兒全靠走,會走死他的,他選擇這門職業就是想不勞而獲,有走兩個多小時吃苦耐勞的精神他乾點啥不好啊,非得行騙。
想想就憋屈,如果沒看走眼的話,以李懷玉的善解人意,他該存了筆巨款了吧。
看來彆人的話不能全信,沒準他名單的富婆並不是富婆,想到這個可能,唐知綜更沒精神了。
“爸爸,你咋了?”
“哎,爸爸命苦。”躺著數錢的好事便宜了彆人,心裡難受啊。
酒幺仰頭,抱住唐知綜大腿,搖頭晃腦道,“爸爸不命苦,爸爸有我們呢,我們長大了會孝順爸爸的。”
不知跟誰學的,酒幺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唐知綜卻高興不起來,“等你們長大爸爸都老了。”那時候要錢有啥用啊,吃啥啥咬不動,玩啥啥玩不動。
“爸爸老了也好看。”
這話說得,好像挺正確的,唐知綜心情好了點,揉揉他的腦袋,“走吧,咱煮飯去。”
有個陶瓷罐,煮飯省事了很多,唐知綜不愛吃冷飯,頓頓要燒火,聽到說煮飯,權二就去灶房舀水淘米,柴點燃後由酒幺負責往裡添柴,權二去弄菜,至於唐知綜,脫了手套坐凳子上發呆。
沒事就拿出富婆名單翻翻,以前像無頭蒼蠅隻問到名字,去知青房混了幾天後,富婆的地址打聽得清清楚楚的,然而有啥用,不說名單上的人性格不好,或許有很多暗淡無光的隱形富豪被他忽略也說不定。
他撕下劉春玲的名字,再次唉聲歎氣。
一年之計在於春,奈何名單有誤毀半生,抱上李懷玉大腿少奮鬥半生的事,說錯過就錯過了。
“酒鬼,你說說你,你要能弄點錢,我也不會這麼累。”唐知綜忍不住抱怨去酒鬼來,“養孩子開銷很大的,買衣服鞋子牙膏牙刷哪樣不是錢啊,你不能好好努把力,在裡邊弄個幾十上百萬的出來?”
這種時候酒鬼是不說話的,他覺得酒鬼是遭了報應,被鎖在木屋裡,不吃不喝還不能死,太他媽可憐了,換作他,怕是要瘋掉。
這麼想的話他穿到這具身體算幸運的了,能吃能喝能睡能呼吸。
人最怕的就是比較,和酒鬼對比後,唐知綜竟覺得他現在的生活挺不錯,地裡存著金條,有侄子,有兒子.....他扭頭瞄了眼灶台邊認真切菜的權二,起身走了進去,“今天爸爸來煮菜。”
珍惜好時光,做件人做的事兒吧。
權二驚恐,雖說最近他爸愛往灶房和茅坑兩頭跑,多是看兩眼就出去的,好端端的咋想自己切菜,權二低頭看菜板上的韭菜,長短不整齊,亂糟糟的,“爸爸,我會切整齊的。”
“切啥切,我來,你去燒火,酒幺多大點,柴漏出來引起火災咋辦。”
是啊,他以前怎麼沒想到會引發火災,房子燒了不打緊,錢燒焦了就虧大了,本來掙錢就夠艱難的了,再不保護好,以後全家喝西北風嗎?
“以後你燒火,爸爸切菜。”小孩子燒火是很恐怖的,能不讓酒幺燒就儘量不讓酒幺燒。
剛往灶眼裡添柴的酒幺急了,“爸爸,我乾啥?”
“你跟著我學切菜。”不能燒火,切菜沒問題的吧。
飯煮好好,倒在木盆裡,洗了陶瓷罐後,倒點油,直接把韭菜雞蛋倒進去,翻幾下蓋上蓋子悶半分鐘就起鍋,韭菜是唐知國自留地種的,據說等幾天才能吃,唐知綜哪兒等得了,直接割,反正割了又會長的。
酒幺站在旁邊學得很認真,畢竟唐知綜沒煮過飯,動作很慢,彆說3歲小孩子,兩歲小孩看了都能記住,酒幺是個好學的孩子,光腦子記不滿意,還問唐知綜過程,韭菜是不是切成3段,敲雞蛋是不是朝灶台砸,唐知綜又不是專業講解師,哪有耐心解釋,說道,“你看著爸爸做,爸爸怎麼做你就怎麼做肯定沒錯。”
早晚錢大在家,他頂多忙活午飯,唐知綜怕酒幺學得慢,自己得多操勞幾天,又說,“晚上你大哥弄菜你在旁邊看著,多跟著他學就是錯也錯不到哪兒去。”
“不和二哥學嗎?”他大哥不咋洗菜,他二哥就特彆愛洗菜,每根菜都洗得乾乾淨淨的,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學吧,技多不壓身,學燒火。”
酒幺誒了聲,高興得笑出朵花。
吃完飯,由權二負責洗碗,唐知綜就蹲茅坑,估摸著權二洗完了就出來,父子三人洗臉洗腳上床睡覺,睡醒了去小學給錢大送飯。
幾乎每天都是這樣的,唐知綜送飯的時間就是隊長吆喝上工的時間,踩點踩得剛剛好,偏偏唐大壯還不敢說他,人家給娃送飯他能說啥,讓他不送嗎?那娃吃啥?讓錢大自己回家吃?人錢大在用功讀書,回來吃飯多耽誤時間?
總而言之,唐大壯除了睜隻眼閉隻眼沒有其他辦法。
唐大壯是隊長,他不說什麼其他人不好批評唐知綜,明明中午來得及,唐知綜偏偏挑上工時間送飯,不是偷奸耍滑是什麼?
唐知綜光明正大的理由算給村裡有娃讀書的人找著借口了,蘇衛國媳婦就是其中之一,她前段時間慪氣回了娘家,哪曉得又懷上了,逢蘇衛國低聲下氣求她,她就跟著回來了,照理說她懷孕能找唐大壯調換個輕鬆點的活養胎的,葉英不同意,說她生了幾個都沒事,這個也不會有事,家裡多添個孩子又得多雙筷子吃飯,不想方設法掙點工分孩子生下來怎麼辦?
她心頭挺不爽的,添孩子是好事,從葉英嘴裡說出來就變了味,她懷這胎和懷前邊感覺差不多,肯定又是兒子,葉英憑啥嫌她兒子是拖油瓶,尤其看唐知綜優哉遊哉出村,兩個兒子換著提籃子,她腦子一閃,想到個辦法。
挺著肚子就找蘇衛國商量去了。
蘇衛國沒啥主見,尤其他媳婦又懷著娃,自然什麼都聽她的,況且他媳婦說的在情在理,不影響掙工分,他沒理由說不好。
蘇家最近遭排擠,唐家人不咋和她們說話,孫曉華娘家離得不遠,和村裡好幾戶唐家人有點沾邊的親戚關係,她和蘇衛國說話後就找平時有往來的婦女說話去了,整圈下來,所有人都知道她懷孕了,勸她換個輕鬆點的活,頭3個月是關鍵時期,彆出啥事兒了。
孫曉華說沒事,她們家孩子多,不乾活的話對其他兩房不公平,她態度謙虛,又刷了波好感,人家同情她,看葉英就更奇怪了,兒媳婦剛懷孕就在地裡乾重活,哪家婆婆會像葉英惡毒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待開勵誌文《家祭無忘告乃翁》<INPUT TYPE=button ***="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 VALUE=《富貴爸爸貧窮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