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 建小學(1 / 2)

生產隊的男同誌們傾巢出動, 四麵八方的湧來, 麗華村的莊稼漢子有點慫了,生產隊之間常常發生口角, 爭地界是最普遍的, 往年磕磕絆絆沒少打架鬥毆,通常是哪邊人多哪邊贏, 猛地看桃花村生產隊這麼大陣仗, 趙振賢兒子最先打退堂鼓, 衝到最前拉趙振賢衣服, “爸, 爸, 看見他們人了沒,咱還是回去多帶些人來吧。”

要不然打起來, 他們肯定吃虧。

趙振賢年輕時脾氣不小, 哪怕上了年紀也沒怕過誰,聽到兒子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揮手就一巴掌拍過去, “不中用的, 他唐知綜霸占咱莊稼地, 收咱莊稼, 咱怕他個屁啊。”

眼瞅著桃花村生產隊的人越來越近了, 趙大害怕,指著後邊說,“爸, 咱不能進村,要不他們把咱圍起來,咱跑都跑不贏,咱退到外邊,喊唐知綜出來對峙就行。”

不是他膽小怕事,前兩年和另外個村修溝渠引河裡的水時,雙方兩句話不對就打起來,痛得他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個多月,實在是怕了啊。

這個倒是提醒趙振賢了,他想了想,領著人掉頭走了幾步,站在公路上,雙手叉腰的喊唐知綜,“唐知綜你個王八,龜孫子,占老子們的地,收咱們的糧食,你龜兒子小心遭天打雷劈哦,趕緊給老子出來。”

以李建國為首的漢子站在村頭,指著趙振賢鼻子罵,“有種就過來,乾嚎個什麼勁兒,誰占你們莊稼地了,你個老不死的自己說坍塌位置歸咱村管,哪個占你地了,不要臉的......”

男人們吵架和女人們差不多,翻來覆去就幾句,雙方隔著段距離,誰都不往前,趙振賢氣得不行,他是說過那句話,但他壓根沒仔細看過,唐知綜竟偷偷改界限,跟舊社會的強盜土匪有什麼區彆,聽到李建國罵自個,胸口悶得快炸開,李建國是個什麼玩意,敢罵自己。

衝著就要過去和李建國打架,“你他媽是個什麼玩意,你老子在我麵前都不敢得瑟,他敢罵老子,你過來,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不湊巧的,李建國老子也在隊伍了,幫自個兒子道,“趙振賢,老子是讓著你,真以為老子怕你呢,你有種你過來,看誰打得贏誰。”

論人數,他們占了上風,論家夥,他們多是鋤頭鐮刀,也占了上風,誰怕誰啊。

趙振賢氣不過,拎著扁擔就往前衝,嘴裡半點不認輸,“來來來,真以為老子怕你們了。”

趙大見勢不妙,伸手拉住趙振賢,即使他也恨桃花村的人,恨不得撲過去揍得他們屁股尿流,但他打不贏啊,“爸,你彆衝動,新社會了,咱遇到啥時候心平氣和的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啊,打架是犯法的,被公社乾部知道要蹲牢子,不劃算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上次遭人打斷骨頭的位置又隱隱作痛了。

趙振賢連續被兒子拖後腿,火氣越來越大,沒膽衝過去和他們拚命就通通把氣撒到趙大身上了,罵趙大,“你是不是老子的種啊,貪生怕死,咱村的糧食莫名奇妙遭他們收了,你不出頭儘想著做縮頭烏龜,咱村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趙大挨了罵,但手死死拽著趙振賢不讓他衝過去,丟臉就丟臉,總好過被打得又在床上躺半個月。

吃喝了撒不能自理的情況太他媽憋屈了,沒受過罪的人不會明白他心情的。

“爸,唐知綜呢,把他喊出來問問啊。”

正忙著掰玉米,時間緊迫,趙振賢不想多磨時間,衝桃花村的人喊他們把唐知綜叫過來。

李建國他們左右瞧了瞧,沒看見唐知綜人影,心頭雖納悶唐知綜去哪兒了,可在外村人麵前無論如何不會出賣自己人,李建國杵著鋤頭,嚴肅道,“有什麼好說的,無論誰來咱都是那句話,泥坍塌時,唐家四叔去麗華村找你,你口口聲聲說那是咱村的位置,你那麼說咱沒法也就認了,冒著大雨挖泥,疏溝渠,忙了大半天,現在你又說地是你們的,把咱當傻子耍呢。”

趙振賢承認是自己沒弄清楚情況,那麼大的雨,唐四斤火急火燎跑來喊他帶人通溝渠,他仔細問了位置,說是兩村交界他就沒上心,想把事兒推給桃花村,哪曉得會出現這種事啊。

麗華村的人不曉得細節,得知是趙振賢自個說的,都有點下不來台,“隊長,明明在咱村,你怎麼說是桃花村的呢。”現在好了,桃花村改了地界,玉米也遭他們收了,他們辛苦大半年豈不為桃花村忙活了?

這幾天村裡人本就不爽趙振賢,家家戶戶囤的糧僅夠自家吃,趙振賢還要他們交糧,揚言不能比桃花村生產隊少,弄得好多人心生不滿,此時聽桃花村的說起原因,便認為是趙振賢的責任,平心而論,假如桃花村地界出了坍塌現象沒人肯清理,唐知綜說那是他們地界,他們清理出來的話絕對也會改界限。

都不是清閒人,憑什麼耽誤時間幫你乾活呢?

趙振賢心虛,就是不服輸,“我不是過來看嗎,誰知道是咱地界出了事,唐知綜呢,把他叫出來,否則我去公社告他。”

“要去你就去,我們不怕你。”李建國杵了杵鋤頭,昂首挺胸的架勢看得趙振賢窩火,他自個放聲大喊,“唐知綜,唐知綜。”

嗓子快喊啞了都沒人應,倒是本村的抱怨聲越來越大,趙振賢甩手,“我去公社找乾部評評理。”

他抬腳離開,麗華村的其他人俱回去乾活了,經過玉米地特意瞅了瞅,有差不多3分地呢,回想撒種時幾人累得腰酸背痛,中間施肥又跑了好幾趟,結果通通白乾了,都是趙振賢的錯。

“你說說咱隊長咋是這樣的人哪,自己村的地不把好關,彆人把玉米收了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咋不等人家把紅薯挖了再說嘛。”

“可不就是,3分地得有多少糧食啊,有這個糧食哪兒還用的著催咱交。”

“他總想和唐知綜比,也不看看自己啥歲數了,還以為自己20幾歲呢。”

“哎,要我看咱得重新選個隊長,年輕有能力的,要不然下回遇到同樣的事兒,咱還得吃虧。”明明是他們生產隊的地,到頭來硬是弄得他們沒臉,任誰來斷公道,他們都是沒道理的那方,況且玉米被桃花村收了,要還回來是不可能的,唐知綜啥脾氣啊,以前就是個愛賒賬的混混,進了他口袋彆指望他拿出來。

沒看見收完玉米連紅薯藤都割得乾乾淨淨嗎,人家是早有預謀的。

趙振賢不知道沒要個說法自己村的人窩裡反了,他到公社後直接先找唐大壯,辦公室的人說唐大壯不在,他又去找書記,說書記去縣裡開會去了。

不是唐大壯和書記,其他乾部根本壓不住唐知綜,沒辦法,隻有先找副書記說明情況,請他轉告書記,要他為麗華村斷公道,副書記和秦愛國不是同路的人,兩人麵上看著和睦,其實關係並不好,副書記聽了後就要去生產隊了解情況,新中國成立多年,在他管轄的範圍不能出現霸占田地的現象。

“振賢同誌,知綜同誌的做派不端,若情況如實,該記過的得記過,該進行批評教育的得批評,你等著,叫小劉拿著土地本,我們去看看。”

趙振賢驚了,“你要去生產隊?”

那可不行,唐知綜就是個潑皮無賴,普通人根本治不住他,副書記斯斯文文的,比嗓門就輸了,更彆說年紀大容易被唐知綜繞進去了,想他就是吃了這個虧。

“副書記,我看你忙,要不就不麻煩你了,唐乾部是當事人,他知道那天具體情況,他在場比較好說。”唐大壯做事還算公平,想來不敢幫著唐知綜,他說的話比自己說的管用多了,秦書記也聽得進去。

擔心副書記心腸熱辦了壞事,打聲招呼後就急忙回去了,頗有落荒而逃的架勢。

落在副書記眼裡,就是趙振賢懷疑自己處理不好這件事,硬要等秦書記回來再說,明顯沒把他這個副書記放在眼裡,恰好小劉拿著土地本出來,他說,“土地本收著吧,咱想替基層群眾解決困難,人家壓根瞧不上,等秦書記回來再說。”

副書記是外縣人,調到公社來之前是奔著書記位置來的,哪曉得秦愛國從半路殺出來做了書記,剛開始他托人找關係想把秦愛國調走,哪曉得秦愛國在縣裡關係硬,硬到無論政績多好都沒升上去,也沒調走,慢慢的他明白秦愛國待在公社的原因,就再沒打過歪主意。

金銘縣是整個市最落後最不受重視的,據說縣委書記想大乾一場,底下安插了很多自己的人,秦愛國就是縣委書記一派的。

最近縣裡頻頻召集開會,看來是有大動作了。

既然趙振賢不領他的情,他也懶得多事,事後秦愛國追究起來責任也不在他。

趙振賢哪曉得自己去公社搬救兵,救兵沒找著還得罪了副書記,回到生產隊後,人們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他怎麼辦,趙振賢能有什麼辦法,打架打不贏,講道理講不贏,總不半夜偷偷帶家夥去偷吧,不說桃花村的保管室在生產隊最中間,被發現後被當小偷抓起來鞭打,即使成功了,恐怕日後唐知綜也會用同樣的法子偷回去。

還有完沒完了。

等吧,等秦書記回來,他找唐知綜講道理去。

不過趙振賢覺得懸,唐知綜臉皮厚刀槍不入,這幾次開會,吊兒郎當的誰都不放在眼裡,秦書記要他分享收糧食的經驗,幫他們幾個隊長回村給老百姓做思想工作,唐知綜囂張得,直說是人民群眾素質不同。

不就想變著法誇桃花村的人掃盲有點文化嗎,瞧他得意成什麼樣兒了啊。

秋收後,他也組織全村人掃盲,到時看唐知綜怎麼說。

本以為兩個生產隊會打得你死我活,結果放幾句狠話就過去了,躲進山裡的唐知綜很是懷疑石林話裡的真假,坐在扇子上,再三確認,“沒打趙振賢就帶著人回去了?會不會憋著大招想暗算咱啊。”

石林邊找豬草邊回答唐知綜,“不會,麗華村理虧,有啥臉過來打架啊,況且我聽說他去公社告狀,公社乾部都沒鳥他。”

要不然公社乾部怎麼不來呢。

唐知綜認定石林說的假話,秦愛國作為公社書記,這麼大的事兒不可能不問,除非不在公社。

“幺叔,你彆害怕,儘管下山去,咱生產隊男同誌多,麗華村打不贏咱。”從趙振賢帶人過來到現在,唐知綜進山沒下去過呢,石林想當而然的以為他怕了,他能理解唐知綜的心情,罵人唐知綜在行,打架是真不行,力氣小打架就是吃虧的,石林和唐知綜說,“幺叔,以後打架啥的你喊我,我皮糙肉厚不怕挨打。”

“你皮能有多厚,打得贏咱就打,打不贏咱就跑,千萬彆為了逞一時之氣硬抗,要不然痛的還是自己。”唐知綜覺得趙振賢不唆使村民們打架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想不到趙振賢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他坐了會兒,看太陽落山了,叫石林下山去。

待他一出現,村民們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不為彆的,衝著今年多了3分地的糧食,樂得合不攏嘴,完全沒把麗華村的挑釁打架放在眼裡,要唐知綜彆怕事,有事喊就行了,他們隨叫隨到。

甭管平時有啥矛盾,關鍵時刻村民們還是齊心的,何況關係到糧食,就更沒理由拆台了,便是蘇衛山他們都毫不猶豫的挺唐知綜。

生產隊的人達到空前的團結。

於是等秦愛國和幾個公社乾部來了解情況時看到就是這副場麵,兩個生產隊的人各站在界限兩邊,人人手裡抄著家夥,桃花村的人口徑統一,逮著麗華村的人罵,你罵完我接話,配合默契,完全不給麗華村的人插話的機會,而麗華村的人呢,個個苦大仇深眼神憤懣地瞪著趙振賢,示意他罵回去。

趙振賢孤掌難鳴,根本不是桃花村村民的對手,彆提多鬱悶了。

“秦書記,你得給咱出頭啊,他唐知綜欺人太甚,借著通溝渠趁機霸占我村的莊稼地,還把糧食收回保管室藏著,他是不給我們村活路啊。”夜裡趙振賢翻來覆去想過了,霸占土地是很嚴重的事,唐知綜怎麼能麵不改色把責任怪到他頭上,他頂多沒及時組織人通溝渠,沒犯啥大錯誤,即使真犯錯,也該由公社乾部們開會決定,唐知綜有什麼資格改界限。

理清楚思路,他就逮著唐知綜的問題說事。

“呸,不要臉,誰占你們土地了,你們自己不要我們沒辦法收著的,憑啥說咱斷你們村活路,要斷也是你們自己斷的,和咱隊長有啥關係。”

“自己好吃懶做不管莊稼死活,我們好心好意過去提醒你們,你們不當回事,還把活推給我們,要不是我們隊長有魄力,冒著大雨找人通溝渠,這邊幾塊地的莊稼都要遭殃,不感謝我們隊長就算了,還倒打一耙,誰不要臉啊。”

桃花村的人戰鬥力驚人,說得趙振賢啞口無言,他脹紅著臉,抬著下巴罵回去,“你們不要臉,通個溝渠就想占咱村的地,和以前剝削農民的地主有什麼區彆?”

“彆把通溝渠說得很簡單似的,真要簡單你自己怎麼不帶人通呢,竟把我們比作舊社會的地主,我說你們才是呢,啥事不乾就想著占便宜。”桃花村的大娘就是吵架的主要力量,她們經驗多,對方越還嘴她們越來勁。

趙振賢:“誰占便宜了,誰占便宜了?”

“除了你們還有誰,我是和鬼在說話啊,你們村出現坍塌推到咱村,咱把塌方清理出來,把地裡的積水引到水溝,又掰玉米,割紅薯藤,我們多辛苦你們沒看見嗦,現在幾句話就想咱把糧食拿給你們,不是占便宜是啥。”說得激動了,桃花村的人往界限跨了一步。

趙振賢老臉憋得快爆炸了,糧食明明就是他們的,誰讓他們收了,還給他們是理所應當的,憑啥最後顯得是他們錯了。

他氣得直喘氣身邊也沒個人站出來說話,不由得衝旁邊人吼,“你們是啞巴不會說話啊。”

為啥唐知綜做啥都一呼百應,他啥都沒做就遭人記恨,太他媽不公平了。

他旁邊站的是麗華村小學校長,哪兒像個吵架的,所謂好男不跟女鬥,他和幾個女同誌吵啥啊,況且趙振賢有什麼資格指責他,如果不是他不作為,好好的唐知綜改界限乾啥,他認識唐知綜的時間可不短,哪怕好幾次被氣得吐血,但隻要你不惹他,他不會主動惹你。

這件事就是趙振賢的錯。

“說啥啊,乾部們在呢,要乾部們說說吧。”畢竟這麼多人在,他不好和趙振賢唱反調要他下不來台,儘量壓著心裡火氣。

經他提醒,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秦書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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