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順勢收了板凳,催權二和酒幺回屋裡聊天,錢大性格太沉悶不是啥好事,容易悶出抑鬱症來,得想辦法要他發泄,男孩子,凡事看開點,長大後的磨難多的是,沒必要在幾歲關口就邁不過坎兒了。
“錢大,爸爸和你說,你大伯不給爸爸買棺材是有點不厚道。”唐知綜關上門,點燃床頭櫃的煤油燈,看錢大背朝他睡著,身體快彎成蛐蛐了,他歎氣,眉眼染上了溫柔,“錢大,有的事兒爸爸得教你們,知識通過讀書能學到,為人處事隻能父母教。”
他沒法在孩子們麵前批評指責他們的父親不對,尤其在酒鬼即將油儘燈枯的時候,他說道,“就說你大伯不肯花錢買棺材,你和他生悶氣乾啥,你得想辦法要他拿錢買棺材,你大伯那個人性格直,說話不中聽但心眼不算壞,你抱著他哭,他再不爽也不好不答應。”
錢大哼了哼,明顯不讚同唐知綜的說法。
唐知綜:“你彆不信,你明天抱著他哭說要吃糖,看他給你買不買。”
不等錢大吭聲,酒幺先樂上了,“爸爸,真的嗎,大伯真的是會給我們買糖,他會不會打我們啊,大伯好凶的,我們都怕他。”
“越怕越不能退縮,要找到辦法壓製他,看爸爸以前不也怕他嗎,現在爸爸還怕嗎?”
酒幺搖頭,他爸爸不怕人,隻怕沒錢。
“是啊,爸爸也是在和大伯相處的過程中找到辦法的,爸爸如果像錢大,有事悶在心裡,恐怕早就被氣死了吧。”唐知綜佯裝難過的低頭,酒幺趕緊捧起他的臉安慰,“爸爸不難過,爸爸是最棒的,好多人都誇爸爸是好人。”
唐知綜湊過去親了酒幺一口,幾兄弟還是酒幺嘴最甜。
錢大翻過身,睜著眼睛看他,唐知綜指了指自己的臉,“錢大也想親爸爸?”
沒說完呢錢大就閉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樣子,唐知綜說他,“你彆扭跟什麼勁兒啊,親一口咋滴了,我沒嫌你吐我口水就不錯了,錢大,以後有啥事和爸爸說,彆悶著了,爸爸每天有很多事忙可能沒法照顧你們的情緒,有啥事咱得交流溝通。”
酒幺點頭,“對,要和爸爸說,爸爸是最厲害的。”
錢大重新睜開了眼睛,問唐知綜,“爸爸不恨大伯嗎?”
“恨有個屁用,況且親兄弟沒啥過不去的坎兒,就說你們三兄弟,如果將來權二和酒幺那麼對你,你會恨他們嗎?”也就小孩子才說恨,大人不說恨,隻談報複。
錢大想了很久,“他們不會那麼做的。”
“幾十年後的事兒誰說得清啊,爸爸還想和你說的是,哪怕有天權二和酒幺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自己恨就罷了,千萬不要把恨傳給後代,那是很痛苦的事兒,爸爸希望你們永遠開開心心的,不要想不開心的事兒,有什麼事都爸爸扛著,爸爸是大人,知道怎麼處理。”
說著說著又煽情了,明顯看到錢大眼睛濕潤了,“爸爸...”
“爸爸在,說吧。”
錢大吸了吸鼻涕,“如果有天你被生活的重擔壓得活不下去了,不要拋下我們。”
直到現在,錢大總算能把埋在心裡的事兒說出來了,年前,唐知綜帶他們去河邊,他知道是乾什麼的,那會他不想死,現在聽了唐知綜的話,覺得死在一塊也是好事。
唐知綜又被震驚了一把,笑嗬嗬說道,“爸爸有啥重擔啊,啥負擔都沒有,你想說年前爸爸去河邊是想跳河自殺對不對,錢大你是不是想多了,冬天水麵結冰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兒嗎,爸爸要死直接用扯繩子上吊不更省事,還得冒著嚴寒跑到河邊做個凍死鬼哦。”
錢大不說話,黑漆漆的眼神泛著晶瑩的光,“爸爸。”
“好了,睡吧,今後有啥事和爸爸說。”
媽的,酒鬼怎麼生出這麼聰明伶俐的孩子的,會不會不是親生的啊,錢大比他小時候早熟太多了,沒天理啊。
經過這天晚上談心,父子兩親熱了很多,唐知綜喊錢大多出去和村裡的同齡孩子玩,彆天天忙著去山裡撿柴,柴是撿不完的,多和同齡人接觸有益身心健康,他真怕錢大心思青春期早戀被女孩拋棄一絕不正得個抑鬱症啥的,這年頭有沒有藥物治療抑鬱症他都不知道呢,即使有,得花多少錢啊。
況且他好不容易把他們養大成人希望自己坐享其成過上好日子,結果還得往裡砸錢,他虧不虧啊。
為了錢大的心理健康,唐知綜趕著他出門玩,家裡柴火夠用,真不夠喊石磊他們撿也行啊。
小學開始動工了,唐知綜得去盯著,順便做技術指導啥的,他眼神犀利,彆人用卷尺量尺寸,他用肉眼就能看出來,幾個泥土匠快跪下喊他師傅了,問唐知綜哪兒學的火眼金睛,太神了,唐知綜麵不改色道,“多讀書,書裡啥都能學到。”
問了白問,這輩子讀書是來不及了,下輩子還差不多。
村裡人的目光都在建小學上,根本沒注意石森啥時候不見了,倒是連續兩天沒見石森掃盲,會計私下和唐知綜說了,唐知綜說石森乾大事去了,不來掃盲了,會計隻以為石森為唐知綜辦事去了沒有多想,直到小學竣工,所有人都去湊熱鬨,有人才注意到唐知國家的唐石森沒人。
作者有話要說: 等下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