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忍拿起手機, 撥了一個號碼。他側著身子, 修長的手覆在手機上。路邊皆亮著燈光, 給他籠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淡化了身上的凜然氣息。
顧忍掛了電話, 他看向葉梔：“等會會有人把這輛車拖走。”
兩人對視, 在彼此眼中望見了自己的身影。
葉梔想到剛才發生的慘烈一幕，她看著顧忍，弱弱地問了一句：“我們還去賭場嗎？”
他們都猜到，這次車禍或許就跟他們準備要去賭場有關。即便隻是起了一個念頭，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顧忍搖頭：“我們回酒店吧。”
米高梅空中樓閣酒店就在附近，顧忍和葉梔沒有打車，他們怕出現意外，於是決定走路回酒店。
晚上十二點的拉斯維加斯, 仍然燈火通明。
街邊的燈光十分明亮, 聲響喧鬨極了。雖是黑夜, 卻勝似白天。兩人慢慢地往回走，體會著這不夜城的繁華。
葉梔和顧忍回到了酒店, 他們訂的是套房，回到各自的房間。葉梔洗漱完, 她在房裡想了很久，決定開門出去跟顧忍聊聊。
顧忍也沒有睡著, 他躺在床上，一隻手懶懶地橫在腦後, 眸色深淺不明。
顧忍心中思緒翻湧, 今天他們險些遭受意外, 但又十分幸運。
意外的是他給葉梔花了錢，卻依舊出了一些事。幸運的是，雖然出了事，但他們卻沒有受傷。
意外和幸運交錯，事情有些複雜。
過了一會，顧忍站起身，他準備和葉梔談一談。葉梔打開門，發現對麵房間的門也開了，是顧忍。
葉梔壓下心裡的思緒，認認真真地開口：“顧忍，我有話對你說。”
顧忍看了葉梔幾秒，他輕不可察地彎了彎唇：“好巧，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顧忍：“我們去客廳聊。”
顧忍轉身走向客廳，葉梔跟在他的身後。葉梔打開燈，燈光落了下來，驅散了昏暗。
兩人坐在沙發上，葉梔想了想，說道：“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我們的計劃有了些變化。”
他們不得不改變計劃，取消去賭場，回到了酒店。所幸大家都沒有受傷。
葉梔看著顧忍：“顧忍，我說句心裡話。趙天師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你這一年一定要平安度過。”
這句話她在心裡憋了很久，終於能告訴他了。
一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但是卻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就算他們有心避免發生意外，但是未來的事情實在無法預料。
顧忍可能會平安地度過，但也可能會真的死亡。
顧忍淡聲道：“我知道。”
趙天師確實說過，一年之後他就會死亡。
之前他從不信這種話，以為是趙天師故意騙他家人的。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情，就算他再不迷信，也不得不相信。
他們終於開始正式麵對這件事，氣氛有些壓抑。
葉梔堅定地說：“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努力去改變結局，沒到最後一刻，我們都不應該放棄。”
葉梔安慰道：“我們都應該有這個信心。”
顧忍眸光微動：“嗯。”
葉梔繼續說：“現在能確定的是，花錢不能濫用，也不能有壞的念頭。”
賭的念頭萬萬不可取，想到今晚的事情，他們心裡沒有慌亂，竟不由自主地笑了。
過了一會，顧忍補充道：“而且這錢必須得花在你身上。”
他的意思是，讓葉梔不要為他省錢。
顧忍定定地看了葉梔一會，漆黑的眼底流轉著深邃的光：“葉梔，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
葉梔：“什麼？”
顧忍身子往前傾去，背微微下壓，他的手肘漫不經心地擱在膝蓋上，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葉梔。
顧忍偏過頭，視線始終望著葉梔，片刻不離。
他刻意壓低了幾分嗓音，聲線低沉，帶著磁性：“你告訴我，你在擔憂什麼？”
葉梔仔細地考慮了一會，開了口：“我名義上雖然是你的妻子……”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顧忍隻是合約夫妻。之前她敢花錢，是因為她打定主意要把錢花在顧忍的身上。
但是現在，真要她把錢花在自己身上，她就會有些遲疑了。
葉梔繼續說：“但我們都知道，我們其實並不是……”
顧忍忽然出聲，語氣極淡：“但是合約一事，我的家人並不清楚，不是嗎？”
“他們都認為，我們兩個是真正的夫妻，這就已經足夠了。”
顧忍直起身子，長腿鬆鬆懶懶地交疊在一起。他身子微微往後仰，手隨意地敲擊著沙發。
客廳裡的燈光有些昏黃，虛虛地籠罩著他們。
在這樣的昏黃光線下，但顧忍的皮膚依舊是冷白色的，他隨意一個動作，也透著矜貴的氣息。
顧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想要什麼儘管去買，不用向誰報備。這些小錢花了就花了，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顧忍的語氣帶著一絲篤定：“你身為顧家人，花著顧家的錢……”
寂靜中，他緩緩道出了最後四個字：“天經地義。”
葉梔喃喃道：“天經地義？”
在顧忍的眼中，原來她可以這樣放肆去做嗎？即便她隻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顧忍直直看向葉梔：“我給你的卡，我家人給你的東西，你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去用。”
顧忍抬起眼，極慢地吐出幾個字，清晰地抵達葉梔的耳側：“隻要你願意。”
隻要她願意，任何時候，顧家都會是她強有力的後盾。
今夜，他把話攤開來講，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是他給她的默許，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會容許她的放縱。
顧忍盯著葉梔，唇角掀起懶懶散散的弧度：“所以，你還在擔心什麼呢？”
顧忍的話那樣清晰，輕輕落在空氣中，卻重重地敲擊了葉梔的心。
葉梔不得不承認，顧忍的話，完完全全說動了她。她的擔憂，她的遲疑，在顧忍的言語中，全然被他化解。
所以，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葉梔的烏黑的眼睛清亮萬分，認真地說：“我發誓，絕對不會再給你買東西了。”
在葉梔垂眼的瞬間，顧忍倏地笑了，唇邊彎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隨即很快散了。
顧忍神色自若地問：“還有呢？”
葉梔：“我不會再給自己省錢，該花錢的時候，我絕對會花錢。”
顧忍無聲地彎了彎唇。
顧忍想到一直以來壓在他心底的一件事，他沒有說話，偏頭看向窗外。窗外是漆黑的夜，月亮躲在了雲層裡，影影綽綽。
夜愈加深了，時間已經不早了。
顧忍轉頭，重新望著葉梔，他忽然問了一句：“你現在困嗎？”
葉梔疑惑道：“不困。”
顧忍：“那我們再商量一件事？”葉梔點頭。
昏黃的燈光掠過顧忍的臉，襯得他的眸色越加慵懶，他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合約上有一條內容，其實我一直不太滿意。”
葉梔愣住：“什麼？”顧忍怎麼突然提到合約的事情了？
顧忍緩緩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合約第三條，你提出我們兩人的事業，雙方各不相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