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張燈結彩,沿街的歡呼聲不絕於耳。
丸子一身鳳冠霞帔端坐在花轎中,眼前是女人怨恨的嘴臉:“憑什麼她沈蘭若就是妻子,我就是隔房的大嫂?明明我也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回謝家的女人。就因為我掛在長房名下,我和我的孩子就是外人?”
她歇斯底裡道:“我想要謝霖的心就是貪心不足?我做任何事都是惡毒?憑什麼!我葉秋月哪一點比她沈蘭若差?我就是要爭!我就是要搶!我就是要看沈蘭若倒黴……”
尖銳的聲音刺穿耳廓,歇斯底裡又反反複複的話,吵的人腦殼兒突突地疼。
雖然她不是人。
丸子嫌棄地撇開眼睛:“行了,你且去罷,我來替你。”
她手一揮,一道靈氣飛過來。
葉秋月散發著黑氣的靈體發出一聲尖嘯,虛化了瞬息,飄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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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小世界,每個世界都有一對開過光的男女主角。他們會曆經磋磨,會彼此誤會,在克服重重困難之後終成眷屬,成就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
這樣的故事裡,不可能沒有配角。
有些小世界第一女配的戾氣太重,以至於時間倒回。擾亂原定世界的秩序不說,還大肆報複傷及無辜,給地府造成很大的麻煩。因為沒事乾炸了閻王的往生池,沒錢還債的丸子就被打發來人間世賣身還債。
她的任務是做滿十世惡人。用句時興的詞兒來形容,就是做滿十世惡毒女配。
丸子端正地坐直,耐性等著花轎抵達謝府。
現如今她的這具身體名字叫葉秋月,禮部尚書嫡次女,也是京城謝國公府今日要進門的新婦。作為長房媳婦,嫁給謝國公府世子爺,謝霖。
謝家一個遠方表親的孤女,姓沈名蘭若。十歲投奔姑母來謝家,與謝霖青梅竹馬六年,感情甚篤。然沈蘭若家世低微,又自幼體弱多病。謝家家大業大,自不能容忍謝霖娶這樣一個妻子進門,最大的退讓便是以妾禮伴在謝霖左右。
這話一出,自覺受了莫大侮辱的沈蘭若誓死不從。
她身嬌體弱,最是不能受委屈。被這樣一激,自然是尋死覓活,整日以淚洗麵。謝霖是個脾氣大的,知沈蘭若被這般欺辱,自然鬨得謝家大亂。
三年前,謝國公長房獨子謝馥因病早逝,謝家隻剩謝霖一個頂門楣的男嗣。謝霖一怒,長輩如何能不退讓?不過即便是退讓,沈蘭若身份和做派都入不得長輩的眼。謝家長輩也隻承諾:謝霖願意兼祧,他們便允沈蘭若進門。
所謂兼祧,是以一己之力,挑起兩房的子嗣生息。
謝家子嗣單薄,讓謝霖作為宗祧兼祧兩房也是無奈之舉。而謝家對沈蘭若最後的容忍,是她作為二房的媳婦,要在大房媳婦生下健康的子嗣之後方能進門。
過程如何曲折姑且不論,這個提議,謝霖最後答應了。
原本的話本子裡,是的,在丸子看來,人間世的愛恨跟話本子裡的故事差不多。
葉秋月應媒妁之嫁入謝家,婚前,謝家長輩慈和,謝霖芝蘭玉樹才貌雙全。便是作為宗祧,葉秋月也是滿心歡喜的。
誰知進門之後,葉秋月才發覺這裡頭的貓膩。
風度翩翩的相公心中早有心愛女子,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平日裡對她便是橫眉冷對,冰冷如霜;對那還沒進門的青梅便是噓寒問暖,溫暖如春。葉秋月本就氣性不大,自然從一個滿心歡喜的小婦人,一夕之間變成心狠手辣的毒婦。
自此,她各種陷害沈蘭若。跟瘋魔似得,千方百計地下手。
謝霖因給不了葉秋月為人夫的疼愛,心懷愧疚,放過她幾次。但葉秋月毫不收斂,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終是將謝霖心中的消磨乾淨。
謝霖一怒,恨屋及烏,不喜葉秋月連帶著不甚疼愛的親生孩子都一起惡了。平日裡不假辭色,逢年過節都不去看一眼,鐵了心與長房斷絕關係。
葉秋月哪裡允許?
懷恨在心的葉秋月被刺激瘋魔,直接給沈蘭若的飯菜裡下毒。
這毒.藥自然不可能送進女主沈蘭若嘴裡。陰差陽錯的,葉秋月自食惡果,中毒身亡。謝霖與沈蘭若沒了阻礙,有情人終成眷屬。
丸子:“……”
蓋頭遮著,丸子看著眼前一片紅豔豔,心裡無聊得撇嘴。縱觀葉秋月短暫的一生,不是在陷害沈蘭若就是在膈應沈蘭若,任務可以說很簡單了。隻一點比較煩,丸子惡毒起來六親不認,實在怕拿捏不住分寸,一不小心弄死女主角。
畢竟沈蘭若很柔弱來著……
心裡這麼嘀咕,花轎已經抵達謝國公府。
爆竹聲聲,夾雜著路邊歡天喜地的恭賀。孩童的嬉鬨,嘈雜之聲不絕於耳。花轎剛落地,丸子就聽喜娘用喜慶的嗓音在轎外喊話:“新郎請上前踢轎門!”
丸子眯著眼睛透過蓋頭去瞥轎門,不多時,便感覺轎門輕輕震三下。
轎門打開,一隻玉白纖長的手伸進來。
耳邊喜娘還在說著吉祥話,葉秋月將手遞到他手心,起身跨過了轎門。
跨火盆,拜堂,送入洞房。
過程非常漫長,禮儀繁複,規矩多,比葉秋月預料的要冗累得多。等所有的程序走完,天都黑了。
天昏暗的,蓋頭遮著更看不清路。一個丫鬟打簾,一個丫鬟小心地攙扶著丸子進內室。伺候的是葉家陪嫁來的丫鬟,伺候得自然精心。兩人將丸子扶到喜床邊,一麵小聲地說喜房裡的人一麵提醒她坐下。
新房中已經有不少人在候著,都是謝家的親眷。
今日謝家大喜,自然很是邀了不少賓客。不過世家女眷,便是有鬨喜房的習性,也不會太過。此時正壓低了嗓音,交頭接耳地交談。因著是娶長房媳婦,謝家在成親事宜的安排上十分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