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掙紮著要站起來,看著謝霖的表情裡茫然:“相公你信妾身嗎?妾身沒有推她,那個丫頭胡說八道!”
“證據確鑿,表公子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嗎?”紅玉看著謝霖的臉色越來越黑,心中閃著快意,“大奶奶敢做不敢承認?大庭廣眾之下你動了手,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家姑娘額頭的傷勢真真兒的在呐,你睜著眼睛說瞎話就不怕天打雷劈?!”
謝霖心裡頭湧動著憤怒,他著實沒想到,溫婉動人的葉秋月私下裡竟然如此狠毒。
低頭又看了一眼淚濕了他衣襟的沈蘭若,臂彎裡表妹瘦弱的身子在顫抖。謝霖不知是失望還是怎麼,冷冷地看向丸子:“……你還有何話要說?”
丸子聽到他這句話,臉上的鎮定一下子消失殆儘。
她扶著亭柱,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謝霖,紅潤的臉色漸漸慘敗下來。
“相公?”
謝霖將她的臉色納入眼底,眼裡閃過猶豫。衣領這時候被人暗中揪了一下,沈蘭若細細碎碎地抽噎著,他頓時冷下臉:“葉秋月,我問你話。”
丸子張了張嘴,隻問了一句:“表妹,你怎麼說?妾身方才推了你?”
沈蘭若臉埋在謝霖的懷裡,抬也沒抬,隻一個勁兒地發著抖。
謝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丸子卻冷冷笑了一聲,踉蹌地站直了身子,轉過身:“如果妾身說,表妹方才是左腳踩到了右腳自己摔倒的。妾身隻是好心去攙扶,相公你信嗎?”
謝霖一愣,他懷裡人的身子也是一僵。
很顯然,謝霖察覺了。於是低頭順著丸子的目光看向了沈蘭若的腳。長長的裙擺遮著看不見鞋,但裙擺的一個邊角,留有腳印的痕跡。
謝霖表情一空,刷地扭頭看向紅玉。
方才還振振有詞的丫鬟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儘了。
“表,表公子,奴婢,”紅玉慌張了,“奴婢真的看見大奶奶她伸手推姑娘了!姑娘,姑娘您說句話,您說大奶奶方才推您了對不對?”
沈蘭若抬起伏在謝霖懷中的臉,無助地梨花帶雨。
丸子卻笑了:“表妹真是個良善人。妾身好心去攙扶你,被你一個丫鬟推得差點摔下亭子,你一句感謝的話沒有,撲到妾身相公的懷中就未語淚先流。為你衝鋒陷陣,不惜陷害妾身惡毒的丫鬟被拆穿,向你尋一句解釋,你也無助流淚。當真良善。”
謝霖抱著沈蘭若的手都抖了一下。
沈蘭若感覺到立即開口了:“確實並非表嫂推的我。是我驚慌之下,自己摔倒的。”
“表兄,這個涼亭裡有你許多重要的東西。我隻是告訴表嫂莫亂帶下人亂走動,表嫂卻以為我是故意阻攔,”沈蘭若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有千言萬語要說,“都怪我不爭氣,經不住嚇,稍稍一受驚嚇就站不穩身子……”
“妾身是豺狼虎豹還是麵目可憎?”丸子臉色煞白地繃著臉道歉,“趁著天色好,散步於此碰巧遇見也能驚著表妹,倒是妾身的不是。”
沈蘭若被她一噎,沒接上話。
謝霖聽兩人一來一往,差不多弄清楚緣由了。他放開懷中的沈蘭若,表情有幾分尷尬。這個涼亭,確實是閒雜人等免入的。但這個閒雜人等,不包括沈蘭若。隻因他偶爾讀書處理卷宗之時,蘭若總會在一旁讀幾本詩集陪同。
紅袖添香這個理由,他沒臉當著丸子的麵給出來。
“不過一件小事,亭中確實有些適合女子讀的書。若是丸丸,咳,丸丸想讀書了,往後來坐一坐也自是沒有不可的……”謝霖有些尷尬,說到這一句忽然哽住了,說不下去了。
隻因,他旁邊的沈蘭若的臉色霎時間就白了。
沈蘭若一臉心碎地看著他,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仿佛梨花瓣兒上低落的雨珠兒。她雙手捧心,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
謝霖心中一慌,連忙就要去攙扶。
丸子忽然摘掉頭上的一根金簪,狠狠地砸在地上:“不必了!這個破亭子,妾身往後絕不會再踏入半步。”
說罷,繃緊了後脊梁,轉身離去。
謝霖被金簪砸地的聲音驚住,他低頭看著地上花型有些變了的金簪,瞳孔劇烈一縮。倉促地抬起頭,一瘸一拐的丸子已經下了台階走出去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