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霖從未想過他與沈蘭若的親事是在如此的難堪之下,由丸子一口促成。
他有些生氣,卻又不知這有何好氣的?但心頭橫著一口惡氣,當日夜裡,他衝去汀蘭苑,想質問丸子。然而卻發現,自己被汀蘭苑的下人給攔在了屋外。
“你們這是作甚?!”
謝霖看著這群不識趣的下人不敢相信,這群膽大妄為的奴婢,竟然敢阻攔他?!
楊嬤嬤自從丸子確認有孕後,便聽從丸子的吩咐做這個攔路人。不為其他,隻因姑爺從未對他們家姑娘體貼過。夜裡便再三折騰,從不憐惜。如今怒氣衝衝而來,怕是又要亂來。若是傷到孩子,到時候豈不是要她家姑娘自認倒黴?她家姑娘的身子金貴,打小在閨中就沒受過這等委屈,嫁來謝家,可不是讓這些人胡亂糟踐的!
“世子爺,大少奶奶今日身體不適早已經歇下了。您請回吧!”
“讓開!”楊嬤嬤的態度,徹底撥動了謝霖那根敏感的弦。丸丸先前雖記恨他,冷臉對他,卻從未將他拒之門外過!下午在福壽園,丸丸喚他那聲小叔果然並非他錯覺。
謝霖心頭忽然有一種重要物品本該好好兒抓手裡卻在一瞬之間流失乾淨的慌亂。他不想當著下人的麵兒失態,便控製著沒動手,但臉卻迅速敷上一層冰。
謝霖負手立在廊下,駭人的氣勢放出來,大聲怒斥膽敢攔他的人:“都給爺滾開!滾!!”
“世子爺,大少奶奶當真已經歇下了。”
謝霖心頭火氣,再繃不住,抬起腳便要踹人。
就在這時,丸子的聲音驟然響起:“謝霖!你這是來汀蘭苑耍威風來了?”
她甜膩的嗓音此時蜜意全無,隻餘冷冰冰的尖刺。
“你要娶沈蘭若,我如了你的意,如今還有何不滿?”丸子身上還穿著今日那一身,似乎從下午回來起便沒換過衣物。謝霖死死盯著她的這身衣裳,心裡仿佛仿佛被凍住的地方,奇跡地回暖了些。
不過那張嬌媚的臉上,能刺穿人心的眼神還是叫人看一眼就胸悶。
“丸丸……”
一見丸子,謝霖的氣勢立即就弱下去。
他從福壽園出來就直奔汀蘭苑,腦子裡如今亂糟糟的。與沈蘭若的親事,因為丸子的鬆口變得順理成章。謝二太太沒張拒絕的這個口,謝家老封君也就懶得管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二房要如何,她年紀大了管不著!
且不說謝老封君對二房的失望,就說謝二太太如今是打心底裡認可了長房媳婦的體貼溫順。今日這情況,若非她張那個口,當真要下不去台了!
謝二太太心裡當然知道沈蘭若蠢笨,但她如今已經不單單是為了疼侄女兒,而是為了沈家的顏麵。沈家唯一的子嗣給自己兒子當了妾,叫她百年之後如何見沈家的列祖列宗?!
於是她心裡一麵怪沈蘭若出昏招,一麵又抓緊了機會,跟謝霖商量好成親的事宜。
謝霖渾渾噩噩地聽完安排,雖然沒記得全部,重要的環節卻記下了。
方才沒想起來,如今想起來。下午之時,謝二太太就在說沈蘭若沒有嫁妝的事兒。說沈家沒落了,拿不出像樣的東西。蘭若自己今日又丟了這麼大的臉麵,自然從彆的地方找補。就問嫁妝的事情,能不能叫丸子給她全一全臉麵?
也並非真的就拿了,隻是叫丸子能搬一部分出來給沈蘭若做個臉。
謝霖哪裡說得出這種話?這種話說出口,他往後彆想著在長房這邊直起腰身了。
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丸子立即就冷笑:“小叔還來汀蘭苑做什麼?”
小叔兩個字一出,謝霖的表情就變了。
丸子卻隻做看不見,譏諷道:“心想事成後,不是該跟你的未婚妻去那什麼涼亭好好花前月下共訴衷腸一番麼?你來我的院子做什麼?!”
“怎麼?得逞了來我院裡肆意炫耀來了?”
丸子的一句句話像尖刀,能刺得人鮮血淋漓:“你與你心愛的表妹的婚事還是我出口相幫才成的,若非我,她必然淪作妾室!耍威風的事情,奉勸小叔三思!”
謝霖臉紅了又白,白了煞白,直至雪白:“丸丸!!”
丸子根本理都不理會,直接對攔路的楊嬤嬤等下人說:“送客!關門!落鎖!”
說罷,拂袖而去。
她這般吩咐,下人們自然嚴格執行。
謝霖心中難受都顧不上臉麵上的難堪,想強行突破重圍進內屋,卻被楊嬤嬤身後三四個粗壯的粗使婆子給死死攔住:“世子爺,您莫要為難奴婢們。大少奶奶心中難受,您就叫她自個兒靜一靜吧!”
蠻勁不夠,她們也打苦情牌:“你這般緊迫相逼,逼急了,大少奶奶若是情急之下出了什麼事兒您將來也會後悔。您莫逼她,就回去吧……”
謝霖心口驟然一縮,眼神銳利地看向說話的楊嬤嬤:“你這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