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四隻惡毒女配(1 / 2)

“胡愛卿,閔州旱災的詳情,朕希望三日後你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丸子裙擺上的五爪金龍仿佛能衝破禁製飛出來,“若是不能,朕會質疑你的能力。”

丸子這一句,不亞於一句重錘砸在懶散的朝臣每個人的心中。太和殿一度陷入死寂,人人自危。偌大的太和殿,安靜得仿佛隻有呼吸的聲音。高台之上,隻剩下丸子一人走動的聲音。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地,每一步仿佛踩在人心上。

所有人都低下了腦袋,生怕被丸子單拎出來當眾處以極刑。今日所有遭遇,於這群自以“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大於天的文臣來說,今日丸子所舉不亞於極刑。

丸子踱了幾個來回,目光投向跪在地上汗流不止工部左侍郎又笑了。

誰也不知她在笑什麼,誰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今日之前,朝臣們無論誰也不曾將這個荒淫無度的女皇放在眼中。今日之後,丸子似笑非笑的神情成了他們揮之不去的陰影。不過那又如何,誰在乎他們想什麼。

丸子一甩廣袖又重新走上龍椅坐下:“有事啟奏,無本退朝。”

安靜許久,角落裡眼觀鼻鼻觀心的禦史大夫吳鵬緩緩站了出來。他手執玉笏小碎步行至殿前,躬身一禮朗聲道:“臣有本啟奏。”

因啟奏突然,他並未呈上奏折,隻口頭上奏道:“臣參奏。戶部右侍郎薑濤公然違背凰臨律令,攜邱成誌中郎將人等十六人狎妓,致四死二十三殘。還請陛下徹查。”

凰臨自初代女皇鳳媚登基以來,嚴禁官員狎妓宿娼。便是因犯案投入賤籍的官妓,也不過以官妓歌舞佐酒,不得私侍枕席。如有違令者,徒十年。便隻是私妓,如有強行狎妓者,徒二年,並處以八十大板。自此十年以內不得升遷。

禦使大夫吳鵬這一參奏,不亞於斷人仕途。腿軟腳軟的戶部右侍郎薑濤立即爬起來怒道:“荒謬!陛下,臣不曾有違此令。這是欲加之罪!”

“老臣敢奏,自然是證據確鑿。”

薑濤還要再辯,丸子手一揮,兩個侍衛立即衝進來捂住薑濤的嘴。她手肘撐著龍椅的扶手,身子偏向一邊。堂堂一國之君,坐姿慵懶且極不莊重。但下首任何一個人,此時誰也不敢質疑她的坐姿:“大理寺卿何在?徹查此案。”

底下大理寺丞極不情願地站了出來,眾目睽睽之下隻能硬著頭皮應諾。

有一人開頭,後麵的人便硬著頭皮也得跟上。不過鑒於近日丸子氣暈相國之事引起眾怒,近日上朝之人誰也不曾正式寫過奏章。便是上呈奏章,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丸子一一聽完,並未再口吐任何驚人之語。隻在退朝之時,命六部尚書留下。

六部尚書麵麵相覷,不知女皇葫蘆裡賣什麼藥。心中有鬼的,臉色已經不好看。心中沒鬼的,也弄不清這女皇的心思。六個人各懷鬼胎地隨宮人去禦書房議事。

相國不在,這還是頭一回相國不在的情況下,六人直麵女皇。

丸子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但依舊是玄底繡五爪金龍。凰臨王朝以玄為尊,紫金為次,顏色越接近黑地位越尊崇。換言之,整個凰臨除了帝後能穿玄色,任何人都不可。不過此事姑且不提,丸子對他們奏請的稅負改革非常有意見。

六人等候片刻,丸子一到便將稅負改製的奏章丟下去。

事實上,凰臨的稅負製度也沿用了前朝,有些類似於租庸調法。

即每丁年交納租米二石;調隨鄉土所出,年交納絹(或綾、)二丈,綿三兩;不產綿,即納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每丁年服徭役二十日;如無徭役,則納絹或布替代,一日折合絹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若官府額外加役,加二十五日,免調;加役三十天,租調全免。年額外加役者,不得超過過三十日。

如今改製以後,賦稅稅率上並未減輕,卻是在原本基礎上加征一期。分春秋,各征一期。還美其名曰,兩稅法。

六人看完不明所以地窺著丸子的神情,然而丸子的神情根本看不出深淺。他們素來知丸子陰晴不定,生怕不小心觸了虎須,小心翼翼問道:“陛下,可是覺得何處不妥?”

“加征一期,”丸子換了個姿勢,“誰提出了如此傑出的提議?”

六部尚書一把年紀了,心口仿佛揣了隻兔子,蹦蹦跳個不停。不可否認,鳳九天沉溺美色不問世事,他們一度以為這就是個草包。甚至不止朝臣,整個朝野內外,誰也不曾想過酒囊飯袋的女皇對一切心知肚明,信手拈來。

淩誌楠有些激動,他反對這個‘兩稅法’已然很久了。從戶部吏部共同草擬出來,他便一直反對。奈何六部尚書爭執不下,相國卻偏向於采納。

他站出來,顧不得文人斯文地當即罵道:“一些吃相極其難看的世家大夫聯手絞儘腦汁提出的傑出改革。陛下,恕臣無禮,老臣,絕不讚成稅法改製。凰臨建朝不過十五年,百姓才將將從戰亂中緩過氣來。老臣以為,休養生息方為長久之道。不僅不能加征一期,老臣以為,即便是改革,也應當在原本稅負基礎上,調減稅負。”

禮部尚書扶著山羊胡,蹣跚地走出來:“老臣也以為極是。”

“陛下!臣以為‘兩稅法’乃國之大計。萬不可因一時心軟便聽從這些胡言亂語!”戶部尚書胡寬立即駁斥道,“爾等可知國之初立,百廢待興,然國庫早已空虛。爾等隻知為一時清民不顧國之生存。沒有賦稅,爾等俸祿何來?軍需何來?戍邊糧餉又從何來?宮中美人眾多,一應吃穿用度,大興土木,修建宮殿祠堂,逢年過節宮宴等等,銀兩又從何而裡啊?!爾等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沒有賦稅戶部如何掏得出銀兩,站著說話不腰疼!”

淩誌楠被噎了個仰倒,但卻堅決不同意施行,臉紅脖子粗地與他爭論起來:“你又知什麼?鼠目寸光,國庫空虛雖一時窘迫。但節衣縮食,也並非全然不可為。等十年二十年後百姓恢複生氣,國庫自然充盈。此時加增賦稅,不亞於殺雞取卵,這是誤國!”

“節衣縮食?淩大人當真是可笑。你一家人節衣縮食不會如何,你能叫陛下也節衣縮食?軍需糧餉,一應不可或缺。”

“說得好聽,你倒是將每年撥軍需多少糧餉多少說出來。”淩誌楠就是看胡寬不順眼,吵起來臉都不顧了,斯文也不顧了,“若是三兩一鬥米,那國庫空虛就是爾等敗的!”

“你個老匹夫你住口!”

胡寬沒料到他舊事重提,紅潤的臉色一下又白了。你不仁就彆怪我不義:“陛下,老臣,您可千萬莫聽這老匹夫胡言亂語!臣對凰臨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建造行宮所用銀兩撥款預估,可是工部尚書你親自遞上來的。淩誌楠你千萬莫忘了!”

淩誌楠一想到左侍郎,麵上又青又紫的。

被抓了痛腳,氣得直接將手中玉笏砸胡寬腦袋上。胡寬老邁被砸了個正著。腦袋上鼓起一個大包便要衝過來就要撲打。

有人動手,便有人上前攔。一時間,幾個加起來都快四百歲的人扭打成一團,令人瞠目結舌。

丸子歪坐在桌案後,冷眼看著幾個老頭兒打的烏沙鞋子滿天飛,越打就越起勁。抓起手邊一個玉杯往地上狠狠一擲。

玉器碎裂的聲音瞬間嚇住幾個老頭兒。

丸子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從頭到尾不過是看了一場猴戲。這等認知叫幾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臉上乍青乍紫,仿佛臉皮都被撕扯下來。

“鬨夠了?”丸子的嗓音當真是一記醒神良藥,她一開口,所有人都不敢再鬨,“要不要朕給你們建個練武場?往後說不通的,就都去練武場上互相砍彼此幾刀?”

六部尚書:“……”

丸子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攆了攆,心道老這麼扔杯子也挺不好,浪費。

抬起頭,她那雙狹長的眼睛瑰麗又尖銳的讓人無所適從。互踩同腳的老頭兒硬著頭皮迎著她的打量,一個個心裡恨不得鑽地縫。丸子目光在胡寬額頭的大包上落了落,轉而看著淩誌楠似笑非笑:“朕倒也並非不可節衣縮食。”

淩誌楠一隻眼睛都腫了,但不妨礙他雙眼放光。

丸子有些好笑:“當然,既然朕都可以節衣縮食,後宮那些人自然是隨朕。”

說著,她目光瞥向幾個老頭兒,不緊不慢的腔調口吐叫人心驚肉跳之言:“爾等的俸祿自然也可以暫緩。愛卿以為呢?”

“陛下!”淩誌楠尚未開口,吏部,刑部,戶部都跪了下來,“陛下此舉萬萬不可!如何能為了區區庶民,委屈陛下節衣縮食?陛下,陛下可萬萬要三思!”

吏部尚書沒有胡寬能言會道,生怕丸子被淩誌楠這顱內有疾的人給帶偏,他情急之下將南宮充給搬出來:“況且,‘兩稅法’是相國大人早已拍板定案的。尚書省已然在做下達的準備,朝令夕改,如何能給相國交代?”

丸子微笑的臉絲毫沒有改變,但屋內人能感覺氣氛在一瞬間冷冽緊繃了起來。

丸子:“哦?那依愛卿看,朕該如何對相國交代?”

吏部尚書這會兒已然意識到說錯了話,但那又如何?便是這女皇並非草包,朝堂上下,又有多少支持她的人?相國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不過是個傀儡皇帝:“陛下如何與相國大人交代,又豈是老臣能置喙的?”

他雙手執笏,整了整被扯拽得外泄的衣冠:“老臣不過是好心提醒。”

丸子點了點頭,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高挑修長的身形叫她站起來比這些縮水的老頭兒都高出半個額頭。

不過即便沒高出多少,丸子的氣勢依舊能逼得人不能直視。她琉璃般澄澈的眸子在鴉羽似的眼睫下透著一股冷冰冰的居高臨下:“若,朕,就,是,要,違,背,相,國,大,人,的,意,思,呢?你猜,尚書省的各位會按照朕所想去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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