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立即就笑了,眉眼都明朗了起來。他抬手招了下人前來,囑咐下人立即下去操辦。兩人又坐著嘗了嘗顧斐的茶藝,才說起了顧斐錯失皇夫之位之事。
他一早就想給丸子解釋,但自出事便被攔在宮外,不得其法:“陛下,不管旁人如何歪曲事實,微臣當真沒做任何對不起陛下之事。天地為證,微臣不敢有半句徐宴。鳳輕語對微臣使出那等出手,微臣當真全都避開了。”
丸子挑起眉頭,不置可否:“你應當明白,皇夫與皇妃不同。被選為皇夫之人,家世才貌最重要的名聲缺一不可,皇夫乃一國之後,名聲容不得有半點瑕疵。”
顧斐臉色瞬間蒼白,他垂下眼簾:“微臣知曉。”
“顧斐,養好身子,回來朕身邊繼續擔任大學士。”丸子看他這般也心疼,歎息道,“朕雖不能給你皇夫之位,但一個錦繡前程還是可以的。”
顧斐沒說話,低著頭,情緒十分低落。
丸子也沒再多勸,留下用了一頓便飯,扭頭便回了宮。
自丸子改革改製以來,凰臨百廢待興,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前幾年肅清朝堂的力度太大,如今丸子手下得用之人頗有些稀缺。雖說兩年前才開過一次恩科,如今為給國家建設投入更多人力,丸子又加開一次科舉。
隻因有了第一次的拋磚引玉,這一次引得了舉國矚目。先前謹慎不敢妄動的有識之士,在此詔令一下,便群起而動。
且不管丸子這一次比第一次更鄭重嚴謹,就說鬨出了那麼大的笑話,鳳輕語還有臉麵在裡頭攪風攪雨。丸子在這一點就忍不住高看了鳳輕語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至少在厚臉皮上,鳳輕語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個人才。
不過,優哉遊哉的日子並不會永遠眷顧鳳輕語。往日不動她,是覺得跳梁小醜無須在意。但這挑梁小蟲竟然膽大妄地動顧斐,丸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她。前段時日空不出手來,如今恩科相關事宜安排下去,丸子終於空出手來教她做人。
她不是喜歡用藥麼?丸子命人送了她點好東西,保準她往後都不必離開床榻了。
那藥物出現在四公主府的當日,就被沈清秋給聞出來。
當日夜裡,沈清秋便赤.身.裸.體地出現在丸子的浴池之中。發簪拆卸下來,烏發濕潤地披在肩上,顯得他肌膚賽雪。沈清秋從背後遊蛇一般滑到丸子身邊,長臂摟住丸子的腰身,將臉埋在了她的肩頸之中。
丸子詫異了一瞬,偏頭頗有些冷淡地看著他:“你還敢來?”
沈清秋整個人貼在丸子身後,細膩的皮膚毫無阻隔地碰觸在一起,氣氛曖昧非常。他的嘴唇貼著丸子頸側的動脈,略顯灼熱的氣息緩慢地撲在上麵:“為何不敢來?”
丸子反手撕開他,驟然轉身:“沈清秋!”
沈清秋站在浴池之中,周身是紅紅粉粉的花瓣,更顯人比花嬌。他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倒映著滿池池,隱隱綽綽的仿佛落英繽紛。那張出塵無雙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惡意:“陛下,臣做錯了什麼,你要這般橫眉冷對?”
“彆給朕裝聾作啞,”丸子狹長的鳳眸抬起,鴉羽似得眼睫之下淺淡的眸色裡顯出清晰的惱火,“顧斐出事,你有何話說?”
“臣無話可說。”
沈清秋從未有哪一刻這般討厭一個人。顧斐,又是顧斐。顧斐算什麼?一個空有皮囊的庸人罷了,如何值當鳳九天對他念念不忘??
“微臣說過,微臣討厭他。”沈清秋撩開貼在肩上的濕發,說出的表情不露一絲惡意,“天底下誰都可以做皇夫,他不行。”
丸子眉頭皺起來,就如同丸子看沈清秋出水芙蓉,沈清秋觀女皇更覺得心神蕩漾。他深吸一口氣,將心口湧現的那股惡意壓下去,緩慢而直接地走向丸子。他身高腿長,幾步便靠近了丸子身邊,又貼了過來:“陛下,你得承認一件事。所有的被算計遭難,若非因為被算計之人太蠢,那便隻有他故意給彆人可乘之機。”
他忍不住將嘴唇貼到丸子的臉頰,輕啄了一下:“微臣不知顧斐是太蠢,還是故意給鳳輕語可乘之機。但無論他是其中哪一個,這個人都不值得你為他費神。”
丸子被他氣笑了:“這麼說你算計他還有理了?”
“自然,”沈清秋回答得毫不猶豫,“陛下不也惱火顧斐給鳳輕語可乘之機麼?”
他似是看穿了丸子,或者說,他十分了解丸子的秉性:“陛下也與微臣一樣看不上蠢笨之人,更厭煩自作聰明之人。天底下,你明明對所有蠢笨之人都一視同仁,為何要獨獨令顧斐特殊?他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就因為他生得貌美?臣想不明白,臣也不服。”
丸子無法解釋她對顧斐的特殊,但愛情這種東西,不都是沒道理可言??
不過心底這般認為,丸子卻不會宣之於口。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說出來似乎很可笑。丸子閉口不談,隻追起責來:“顧斐之事,你必須給朕一個交代!”
沈清秋心口一窒,火冒上來:“那不然,陛下也找其他人來侮辱臣一番?!”
丸子:“……”
“以牙還牙可夠陛下替顧斐出氣?”他不知是真慪到了還是賭氣,頭發一甩,怒道,“那不然陛下找十個人來糟蹋微臣?十倍奉還可夠?”
丸子臉一下子鐵青,差點沒被這廝給氣死!
“陛下不是要為顧斐出氣麼?左右臣這種鄉野莽夫也沒顧家公子金貴,想如何糟蹋便如何糟蹋,”沈清秋說出口的話那叫一個酸,酸得丸子臉都抽搐了,“十個百個,都丟過來。或者將微臣丟去青樓妓館賣身為妓也不心疼。”
丸子忍無可忍,抬手給了這廝狠狠一爪子。
沈清秋雪白的皮膚上多處一絲抓痕,緩慢地往外滲血。他低頭看著胸前這一爪子,神情錯愕了幾分。而後抬起頭,呆愣地看著丸子氣得不輕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的表情。短暫的思索了幾息中,他麵上的神情驟然變成了狂喜。
他像個時好時壞的大貓,突然就撲過來一把摟住了丸子,嬉笑起來:“陛下抓的臣好疼!真是太狠心了,顧斐微臣可是一根毫毛沒傷他,陛下居然讓臣見血!”
丸子被他摟得著惱,惱火自己對這混不吝的東西如此寬宥縱容。她說不清為什麼,但就是憋屈又下不去手:“你好意思說?你本是朕的寵妃,旁人想碰你一根手指頭朕都要剁了她,你還想叫十個百個人去糟蹋你,你叫朕的臉麵往哪兒擱!”
“是呢是呢!微臣可是陛下的寵妃!”沈清秋像個粘人的狗皮膏藥,老大的個子整個兒黏在丸子身上,扯都扯不下來,“誰敢碰微臣一根手指頭,陛下都要剁了她!”
“彆得意!”丸子惱羞成怒,“做錯事就得受罰,給我滾出未央宮!”
“陛下舍得麼~”沈清秋仙氣的嗓音都蕩漾出餘味來。
他自是敏銳,事情隻稍稍一過腦子便立即洞察人心。覺察出自己在丸子心中也是有分量的,且或許比顧斐還重一些,他的膽子突然就更大起來。本就是個外仙內騷的,這會兒得意起來騷得丸子都架不住。又蹭又咬的,粘得趕都趕不走。
兩人在浴池折騰了三個時辰,沈清秋才頂著一身抓痕喜笑顏開地溜了。
經過丸子的勸導,顧斐終於振作起來,重歸朝堂。
他出事這段時日,諸多事宜由蘭陵小郡王高冉暫代,但他一回歸原位,便堂而皇之地將高冉手中所有事情都接手過來。
高冉有些不服,但顯然他對上顧斐,毫無勝算。
這次歸來,顧斐似乎有些變化。雖還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但經此一事,心性到底變得鋒利了起來。他出手料理食物不再中庸,顯得更有攻擊性和血性。丸子從旁看著並不覺得他由此改變不好。或者說,丸子雖喜歡他的風光霽月,但也更喜歡有棱角有攻擊性的風光霽月,太溫和的性子終究不是丸子的偏好。
顧斐在重新熟悉了事務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對鳳輕語施加報複。
他並非是沒脾氣之人。事實上,顧斐自小心氣兒非常高,極度驕傲。鳳輕語的這一舉動不僅僅粉碎他的自尊和驕傲,更是給了顧斐二十年來堅持的原則給一次重擊。滅頂的打擊,顧斐不要鳳輕語的命,已經是十分克製。
顧斐給她準備了一份大禮,將她寄給自己的所有詩集全是剽竊公之於眾。
不得不說,顧斐這一出手就直戳了鳳輕語的死穴。她的所有人脈情緣甚至威望,大多始於那些能流傳千古的詩集。所有推崇,甚至得知了鳳輕語真麵目的文人仍舊維護她,都是因從這些詩作中讀出了高潔的操守,寬廣的心胸,以及經天緯地之才。
鳳輕語還正拿著部分詩集在入京趕考的學子中侃侃而談,企圖通過這過人的詩才收幾個衷心的幕僚,或者吸引一眾愛慕眼神。
然而顧斐一出手就毀掉鳳輕語多年積累下來的名聲的地基,不亞於置人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