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悅的嗓音一擲地,那丫鬟忙不迭爬起來,小碎步跑在前麵帶路。
丸子匆匆趕去外院之時,林瑟瑟已經梳洗一番蜷縮在客房的床榻之上發呆。她的身邊,彆說尚書府的人,就是謝家主人也隻有謝家庶房的女眷在小聲地安撫。但看眉眼中透著一股不耐,安撫的言語聽起來也格外潦草搪塞。
快步進來的丸子聽在耳中,眉頭皺得打結:“聽謝三少夫人的意思,出了這事兒還是我李家姑娘的錯了?”
清淡的嗓音憑空穿進內室,床榻之上抱膝發呆的林瑟瑟眼睛蹭地一亮。
林瑟瑟坐起身,大大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著丸子。丸子眼神安撫她,轉而扭頭看向謝家的女眷,那一身冰冷的氣息刺向謝家女眷的喉嚨。
那女眷被梗了一下,態度立即就軟和下來。林瑟瑟是李家收養的一個無權無勢的義女,她敢對林瑟瑟橫,卻不敢對李貴妃的心尖子橫。於是賠了笑臉,連忙道歉:“自然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落水這事兒是因林姑娘衝撞了尚書府的姑娘,這姑娘家起爭執,我謝家著實無辜。”
“衝撞?”蕭程頤隨後進來,他的嗓音一出來,謝家的女眷就愣住了。蕭程頤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本王的救命恩人被人欺負成這樣,尚書府和謝家如今這般看不上本王了?”
謝家的三少夫人冷汗一下子就飆出來:“救,救命恩人?”
丸子可沒閒心給她解釋其中緣由。可蕭程頤那眼神足夠謝家人受驚。丸子神色懨懨地問道:“不知你們可查清楚事情緣由了?萬三姑娘如今又是安頓在何處?若當真是瑟瑟的錯,可否帶琳琅過去致歉?”
謝家三少夫人小腿肚子有點軟,不敢帶蕭程頤和丸子過去。
出了事以後,兩個姑娘分開安置。比起林瑟瑟這邊隻有一個庶房不頂事兒的媳婦在,萬三姑娘那邊如今是熱鬨非常。聽說萬三受了很大驚嚇,謝家的正經主子和大夫在那邊安撫呢。
“六弟呢?”蕭程頤又問,“救人的是他,此時他人在何處?”
謝家三少夫人感覺心都要嚇停了。
謝家雖說是六皇子的外族家,但六皇子素來在謝家來去自如,誰又敢去打聽他的行蹤。就在謝家三少夫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得到口信兒的李玉梨也趕過來。
李玉梨氣得要命,在得知林瑟瑟衣衫不整地被人從荷花池抱出來,差點沒眼前一黑。
話都沒聽全,當下猶如被晴天霹靂一般腳步都踉蹌。她臉色煞白,滿心都是一切都完了!如何不完了?她女兒青天白日被個無名小卒占了清白,這還如何進得去皇家如何成就鳳命?忍著母女血肉分離去籌謀十幾年的事一朝因為一個烏龍而毀於一旦,叫她如何不肝膽俱裂!
謝家三夫人當真是嚇懵了。顧不上其他,她立即打發人去尋彆莊主事人過來主持。
這次荷花宴選在謝家彆莊,其實主事人還是謝皇後。隻是謝皇後不便出宮,所以指派了內務府的女官來操辦。李玉梨這聲勢浩大的鬨一場,就在隔壁安撫萬家姑娘的謝家夫人和荷花宴的主事人連忙都趕過來。萬家人本還拿腔拿調,存了要收拾一通林瑟瑟好叫她知道什麼是尊卑的心思,這會兒也有些慌。
她們麵麵相覷,憶起李玉梨那作天作地的性子,頓時一個個打起寒顫。
萬家公子怕一會兒鬨起來收不了場,看著縮在床榻之上的萬雨芊,提議讓家中姑娘去道個歉,趕緊將此事打住?但萬家女眷不樂意,那林瑟瑟不過一個義女,又並非李玉婉的親女。就算李玉婉再不講道理,也不至於為了一個義女去得罪尚書府。
爭來爭去,等他們磨磨蹭蹭過來,李玉梨已經在發瘋。
尤其她問清楚事情起因並非林瑟瑟,而是萬家三姑娘故意仗勢欺人。李玉梨直接衝過來,一巴掌將終於知道怕的萬三姑娘打倒在地。
萬家人攔都攔不住,回過神來,又氣又驚:“李玉梨,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做什麼?”李玉梨心裡梗得吐血,她女兒的鳳命!就這麼毀了,“我打的就是她!萬家的姑娘當真是好教養,為了一條裙子就將人推到水裡。怎麼?八百年沒見過漂亮裙子?我怎麼不知尚書府的教養已經沒落成這樣,一個世家女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打人!”
“你!”萬家人氣急,“不過是一個孤女,李玉梨你用得著為了一個孤女鬨騰?!”
“孤女?瑟瑟已被我收作義女,如今是我李家的姑娘!”
李玉梨素來是個脾氣大的,這些年因著有李貴妃撐腰。彆說世家大族她不放眼裡,就是有些皇子公主她都敢嗬斥。此時猩紅著一雙眼睛,恨不得將毀了她女兒飛上枝頭這些賤婢全撕個粉碎!
萬家人脾氣也被激上來:“李玉梨!”
“夠了!都給本王住口!”蕭程頤實在是被這群人吵到頭疼。他一直站在角落,這群慌張的人過來都沒注意到。此時聽他忽然開了口,一屋子人都嚇一跳。
歇斯底裡的李玉梨頓時噎住,驚疑不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親王殿下。
秦王蕭程頤並非她能嗬斥的皇子公主,這位雖沒有母妃護著可卻頗受陛下重視的皇子殿下。李玉梨驚詫於他竟然在屋內,轉頭再看到林瑟瑟時,不禁悲從中來。
眾多皇子王爺之中,她和貴妃姐姐最看重的就是蕭程頤蕭程宏兩位。一個簡在帝心,一個位高權重,是最有可能登上大寶的兩位之一。若是今日不出這一樁事兒,瑟瑟最有可能會嫁的人應該是他。可當著秦王的麵兒被彆的男子抱了,瑟瑟還如何進秦王府的門……
蕭程頤不知她心中所想,黑著臉道:“來人,去將老六人找來。”
“老……六皇子?”
一聲令下,立即有人衝出去。屋裡鴉雀無聲。
丸子端坐在窗邊,安撫地拍拍林瑟瑟的腦袋。林瑟瑟其實本來有些害怕的,但縮在丸子身後,她心情就平複下來。此時貼著丸子,睜著一雙眼睛深深地將萬家人和謝家人的臉一個一個記在心裡。那張漂亮的小臉上看不出分毫,眼神卻透著一股狠辣。
因著有蕭程頤在,李玉梨也安靜下來。終於抓到空隙的李府丫鬟,連忙湊到她的耳邊,將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地說一遍。她一愣:“當真?”
“當真。”丫鬟篤定地點了頭,“千真萬確的。”
事實上,李玉梨本還在林瑟瑟被斷了鳳命悲憤,這一聽救人的是六皇子,她的心思又活了。
偏頭看一眼蕭程頤,她倒是想起來,七個皇子之中隻有六皇子是中宮所出,才是正統。雖說楚王和秦王如今在朝野呼聲不相上下,但楚王出身不顯,秦王失了母族。這麼一看,謝家聲勢如日中天,謝皇後也屹立不倒,其實六皇子更有利登上大寶?
等六皇子龍行虎步地從門外跨入,李玉梨想起六皇子好似才十五歲,這年歲也相當。
她眼睛在林瑟瑟與六皇子之間轉悠,想著六皇子明年才十六,還有一年才分府出宮。或許六皇子不必分府出宮,有謝家和謝皇後在,明年有大造化也不一定。另外,也沒聽說皇後定下哪家姑娘做六皇子妃,六皇子身邊清清靜靜的,瑟瑟若是此時跟他。雖說不大可能為正妃。但不論側妃還是侍妾,都是六皇子身邊第一人。這樣的情分不比尋常,將來登基,說鳳命也並非不可能……
心裡一盤算,李玉梨的這顆心忽然咽進肚子裡。
李玉梨看著俊俏的少年六皇子,忽然驚覺這才是林瑟瑟命運的開始。所以當六皇子開口,她就隻有一句話:瑟瑟名節已然毀在殿下之手,請他務必儘快娶瑟瑟過門。
六皇子的正妃必然出身名門,名聲高潔。如何能娶一個鄉野出身的村姑?李玉梨這話未免太過大膽。
然而李玉梨卻不怕,她有膽子提就有膽子糾纏。那一鬨,可不管不顧。兼之蕭程頤故意推波助瀾,今日有恰巧是荷花宴盛況。這點事兒藏不住,幾乎片刻之間傳遍了。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林瑟瑟就徹底綁死了六皇子。
六皇子吃了這啞巴虧,也將萬家人和李玉梨給記恨上。
當日結束後,且不管謝皇後得知此事如何震怒,就說謝家人在客房床榻之上撿到一塊遊魚白玉牌。謝家主母看著下人呈遞上來的遊魚玉牌,臉色頗為古怪。
不為其他,隻因她認得此物——這是一張‘借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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