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奇跡(1 / 2)

動起來...該死的, 山田梅你要冷靜!快動起來!山田梅在心裡拚命呼喊著自己,好半天才強行拔動起僵硬的雙腿,跌跌撞撞地向著爆炸的發生地跑過去。

怎麼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水穀淩, 你在哪裡?山田梅除了遠處那棟冒著火光和巨大濃煙的大樓“廢墟”, 眼睛裡已經瞧不進其他的了。她逆著人流瘋狂地奔跑著, 中間不知道因為撞到多少人下意識地說了多少聲抱歉,連身體上被撞擊的疼痛都已經察覺不到了。

終於, 山田梅氣喘籲籲滿臉狼狽地來到了爆炸地,明明是冬天,她的臉上身上卻淌出了大量的汗水, 說不清是因為緊張驚駭還是因為奔跑所帶來的疲憊。

山田梅試圖找到可以讓她進入的入口, 但是卻遲遲找不到突破口,每每一靠近就會被倒塌的樓板和熱浪推拒出來,除了急得團團轉,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辦法。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火警...對, 火警...山田梅吞咽著唾沫, 手忙腳亂地試圖找到可以撥打電話的地方,可四下望去,全都是碎石裂縫,幾乎看不到完好的建築物, 而就在這時,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細微的動靜...

“咳...咳...”

山田梅猛地轉過頭去,眼睛裡閃爍著驚喜的光, 她立馬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找了過去,但當她找到水穀淩的時候,越靠近,她的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 最終定在距離他兩三步的地方不動了。

水穀淩...或者說躺在那裡的真的還是一個活人嗎?地上的“人”隻剩下了焦黑的軀乾,雙腿和左手已經不翼而飛,右手也隻剩下半截鬆鬆垮垮地掛在肢體上,山田梅甚至能聞到他身上肉被烤焦發出的香氣...

山田梅被這衝擊感極大的畫麵一刺激,雙腿直接軟倒在地,用手緊緊地捂著嘴,生怕自己忍不住惡心嘔吐出來。

“嚇到...了?”水穀淩的聲帶被灼燒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了,看不清五官的臉上似乎想要露出一個微笑,但是他已經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肌肉,在臉上隻能表現出皮肉崩裂的場景。

山田梅隻是拚命地搖著頭,如果說她之前還想著等找到水穀淩之後,一定要好好折騰他一頓,可現在她隻是想要知道他到底乾了些什麼,才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這不是...這不是死定了嗎?山田梅有些茫然地想,他不是很聰明的嗎?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看來還是來晚了一步。”

山田梅辨認出了熟悉的聲音,心裡一瞬間升起了一絲希望,但是轉瞬間就被更大的自責壓了過去,她猛地站起了身,有些局促地問道:“少爺,您...您怎麼來了?”

禪院甚爾抱著禪院朔腳步輕巧地越過地麵上的斷磚碎石,走到山田梅身邊彎下腰把禪院朔放下,隨即直起身滿臉嘲笑地看著山田梅:“因為什麼還用我說?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山田梅首次沒有出言回擊,隻是表情黯淡地垂著頭看著將死的水穀淩,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禪院朔走到水穀淩的身邊緩緩蹲下,像是絲毫沒有看到他的慘狀一樣,表情平靜地問道:“禪院康太已經死了嗎?”

水穀淩損毀嚴重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笑意,艱難地衝禪院朔眨了眨眼。

在最後時刻,水穀淩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下意識地用僅剩的咒力絲線護住了自己的主要軀乾和頭顱,這樣才沒有讓他當場死亡,也讓他眼睜睜地看著禪院康太破口大罵地被火焰所吞噬。但是照現在這樣看,除非有會“反轉術式”的咒術師在場,不然的話,隻會讓自己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吧?

所以...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水穀淩的心中閃過了一絲茫然,現在隻是在讓自己死亡的過程變得漫長,我到底為什麼沒有選擇在爆炸中死去呢?

“水穀君,你一直到現在都還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二重身’嗎?”禪院朔突然問道。

...什...麼?

“從頭到尾,從來就沒有第二個水穀淩。”禪院朔注視著水穀淩的雙眼,表情在那一刻顯現出了一種莫名的神性,“你真的一點,一點都沒有懷疑過嗎?”

不!水穀淩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鮮血和血肉從他龜裂的皮膚中裸露出來,翻滾著似乎想要脫離他的身體,麵對他時,你甚至會有一種是不是讓他在現在死去比較好的不忍與憐憫。

而禪院朔的臉上什麼也沒有,他隻是安靜無聲地看著水穀淩的動作,像是在看一隻正在破繭的蝴蝶,又像是在看一隻奄奄一息秋蟬。

“少...少爺?”山田梅猶猶豫豫地出聲。

“算了。“禪院朔歎了口氣放棄了逼問,眉目間忽然流露出一絲溫柔,“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不管你從始至終是一個人也好,是兩個人也罷,現在都無所謂。那麼,水穀君,問問你的心,然後告訴我,你想要活下來嗎?”

我...想要活下來嗎?應該是不想的吧。

水穀淩恍惚地想著,他是那樣的期盼自己和“水穀悠真”,“水穀麗子”和“水穀淩”的見麵,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象過,在另一個世界,他會和“水穀淩”成為一對多麼好的兄弟,每天結伴一起上學,每天絞儘腦汁地想該怎樣提高成績,回家的時候能看到客廳和房間裡亮著燈,打開門的時候能聞到飯菜的香氣,聽到母親親切的“歡迎回來”。

他是多麼多麼地想要擁有這一切,為此不斷地不斷地在現實中追尋著仇人的蹤跡,隻為了在完成所有的願望之後,他能夠來到夢寐以求的“家”,和他的家人們生活在一起。

可是...可是...為什麼...水穀淩想要哭泣,可他已經淌不出一滴淚,想要嘶吼出聲,可他隻能發出嘶啞嗚咽的聲音。

為什麼他的身體總是會違背自己的意願?為什麼總是有聲音在告訴他,在提醒他,在嗬斥他,拚命地想要將他從懸崖上拉扯下來,而他卻從來也找不到那是誰。

“是‘愛’啊,水穀君。”禪院朔溫柔地伸出手緩緩蓋住了水穀淩的眼睛,“是‘愛’一直在試圖抓住你。”

怎麼可能呢?我隻是...隻是害死他們的罪人,不,我隻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二重身’,我...水穀淩瘋狂地在地上掙紮扭動著,身體在地麵上留下了大片大片沾著血的皮膚和可怕的血印。

“再用一次‘二重身’。”

!?水穀淩突然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