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乙是在半個時辰以後醒的。
他醒來的時候,被那板磚砸到的地方並不疼痛,隻是頭腦還有些暈眩。
想來那板磚不是什麼殺器,而是一種迷藥,能讓修士短暫失去意識。
“師姐?”
他睜開眼以後,乾啞著嗓子開口。
師姐沒有回應他,一隻大黃狗倒是湊了過來,用大眼睛好奇看著他,甚至舔了舔他的臉。
路人乙麵無表情。
這時,一個紮著衝天辮的小姑娘走了過來。
“你醒啦,要不要吃燒鵝?”
小姑娘對路人乙很有好感。
路人乙拒絕了她的好意:“放開我。”
小姑娘搖頭如撥浪鼓:“不行不行,晚晚說了,誰都不能放開你。”
路人乙皺了皺眉,暗自凝聚靈力,試圖自己掙脫繩索。
可那繩索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所做,堅固的不行,路人乙試著掙脫了一會兒發現怎麼都掙脫不開,便放棄了。
他又問那小姑娘:“師姐呢?”
“師姐,你說寧晚晚?”
小姑娘乖巧地指著東邊:“去了那裡,好一陣子了。”
路人乙得到答案,咬著牙站了起來。
因為被捆住的緣故,身體很不靈活。
但路人乙竟然能站得住。
他又喚出了自己的靈劍,當成拐棍一樣支撐著他往前走,就這麼踉踉蹌蹌地走出了柳中仙。
找到寧晚晚的時候,她正在看戲。
路人乙剛想出聲,寧晚晚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到石頭後麵同自己一起蹲著看戲。
“噓,悄悄的。”
寧晚晚做手勢,擠眉弄眼地說。
路人乙不明就裡。
從方才到現在,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可寧晚晚半點沒有解釋的意思。
好在路人乙也並非刨根問底的性格,寧晚晚要捆他,他便讓她捆;寧晚晚要他閉嘴看戲,他便閉嘴看戲。
寧晚晚總是對的。
沒有原因。
且說這戲。
這戲的主角之一是女鬼,主角之二則是一隻大蝴蝶。
足足有兩人高的蝴蝶有一對如夢似幻般漂亮的翅膀,陽光灑在它的翅膀上,泛起粼粼的波光。然而,隱藏在這對兒漂亮翅膀之下的,卻是蝴蝶堪稱猙獰的口器。也正是這不同尋常的血色口器,讓寧晚晚終於確定它的身份:
“地階甲等妖獸,幻蝶。”
寧晚晚若有所思地道。
妖獸分有四階,天地玄黃;而天地玄黃內部又分甲乙丙丁,每一個層級之間的差距都極為明顯。地階甲等的妖獸,幾乎是已經到了頂,距離那傳說中可以秒殺劍尊的天階妖獸,僅一步之遙。
寧晚晚心說,難怪它造出的幻境如此逼真,太一仙府那群人沒有一個分辨的出來。
修為放在那裡呢。
更何況,幻蝶最擅長的是勾起人內心中最深層次的欲念。
都說關心則亂。
就算是劍尊,內心也並非是無懈可擊的。
這幻蝶也不知偷摸著修煉了多少年,竟然會說人話。
此刻,它就正在對著女鬼說話:“把她給我,給我!”
幻蝶的音色竟是像小女孩兒一般,然而卻全然沒有小女孩兒的天真可愛,隻有毫不加掩飾地貪婪,殘忍。
女鬼捂著耳朵:“不給,不給!”
幻蝶氣壞了:“為何?你留她又沒有用。把她給我,我替你再抓五個,不,十個新娘子來。”
女鬼道:“一百個也不是她了,我不許你吃她。”
“啊!啊!”
幻蝶發出尖銳地叫喊。
寧晚晚捂著耳朵,不忘給路人乙也捂住。
路人乙疑惑地看著她。
寧晚晚嘀咕說:“這倆人怕是內訌了。”
路人乙點頭。
女鬼也被吵得耳朵痛,一道白綾過去就砸在幻蝶的嘴上:“閉嘴,吵死我了。”
幻蝶不甘示弱,身體稍稍一抖動,翅膀上掉下來許許多多的鱗粉,五光十色的鱗粉化作暗器,朝女鬼鋪天蓋地打來。
女鬼不是吃素的,她身型雖小,可十分矯捷靈敏。
隻見她微微踮起腳尖,使出一種奇怪的步法來,白綾一轉,便輕鬆將鱗粉暗器全部躲避。
一招不成,又起一招。
到底是地階甲等妖獸,幻蝶攻擊的手段數不勝數。
然而女鬼卻戰意不濃,停手道:“你我打了這幾百年,本就分不出勝負來,何必白費力氣?”
幻蝶黑色的眼珠子裡浮現出一絲暴戾。
正如女鬼所說。
一鬼一妖獸相識已有數百年。
那時幻蝶的修為不過隻有玄階。
女鬼本是一個人類,湊巧被幻蝶遇見。
幻蝶這種妖獸,最是喜歡玩弄人心,也最是喜歡吃墮入黑暗的靈魂;遇見女鬼那一次,幻蝶已經太久沒有飽餐一頓,理所當然,要引誘女鬼墮落。
其實要讓當時的女鬼墮落,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她是一戶人家的童養媳,打小便被父母賣了,沒有親人;說是童養媳,實際上是被當做小婢女一般地養大,給一兩口吃的,一些舊衣服,便讓她掃地,做農活,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