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的姐妹二人聊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寧晚晚方才離去。
也是離開前她才得知,原來如今的宮裡已經沒有了她原先的臥寢,那一整片充滿了她過往回憶的小院,如今都被改做了葉辰喜歡的小花園。
葉辰問:“姐姐,你不會生氣吧?”
寧晚晚搖搖頭:“不會。”
為什麼要生氣呢?
這的確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若是換做以前,妹妹想要她的臥寢,她也二話不說就會給的。
隻是,如今的她也不得不承認,姐妹倆的確是生疏了。
百年的時間到底是改變了許多事。
現在的界主葉辰,與曾經那個可愛活潑的辰辰仿佛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般,除了長相還完全一樣,寧晚晚根本不能將兩人聯係在一起。
但也許,這是注定的。
從兩人開始交換身份的那一天開始注定。
寧晚晚隻能一聲歎息,悵然若失地離開了這所回憶中的宮殿。
“彆那麼不開心。”
離開皇宮以後,沉默了許久的欲雪忽然開口道。
寧晚晚怔了一下,笑了:“沒有不開心。”
欲雪說:“從見到你妹妹以後便感覺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寧晚晚不置可否:“隻是覺得不怎麼適應。”
欲雪說:“不適應就不適應吧,不必勉強自己適應,你們終究也不是同路人。”
欲雪說話向來直接。
但他這話說得對。
如今葉辰已尊為界主,而寧晚晚則是劍神將軍,二人各有各的職責,並不相互重合。也許在今後,像今天這樣的談話也會變得極為罕見,所以寧晚晚沒什麼可煩惱的。
她點了點頭,笑道:“你說的是,就不想這麼多了,想想彆的事情。比如說,馬上就快要到我們相識一百年了,你有沒有給我準備好禮物?”
“廢話,自然是,是……準備了。”
提起這個話題,向來能言善辯的欲雪也卡了殼,如果此刻他是以劍靈的形象出現,恐怕整張臉都要紅透了。
寧晚晚卻還要逗他:“哦?那準備了什麼?”
欲雪哼了一聲:“自然不能告訴你。”
寧晚晚嘖道:“好哇,娘子現在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欲雪生氣:“不要叫我那個名字!”
寧晚晚:“就叫就叫!”
欲雪:“……”
也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寧晚晚忽然就喜歡叫這兩個字來逗他。
欲雪每次都會生氣,卻也不會真的生氣。
這兩個字仿佛已經成為了一人一劍之間特彆的小秘密,縱然是再多的傷心與失落,都會一掃而空。
就好比此刻,你一言我一語鬥起嘴來的寧晚晚,已經完全忘記了方才在皇宮中的不愉快。
不過很快,又有一件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跑快點!老東西!”
那是在靈墟界寬敞的街道上。
一個白發斑斑的老人,身上穿著襤褸破爛的衣服,脖子處被掛著手腕那麼粗的鏈子,四肢跪地。
而他的身後,有人拿著鞭子,不斷地抽在他的脊背上,口出汙言。
周圍也有路人同寧晚晚一樣看到了這一幕,但卻都神色冷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唯獨寧晚晚眉頭一皺,厭惡地看著來人:
“住手。”
那人卻視若罔聞,又是一鞭子就要抽在老人的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寧晚晚都不用親自動手,欲雪就出鞘而出,將鞭子從中斬斷。
這一舉動也終於讓那人注意到了寧晚晚的存在。
寧晚晚眼看著他就要一臉戾氣的破口大罵,卻在看到寧晚晚以後,罵聲戛然而止,麵露震驚。
看來,這是一個認識自己,或者說認識葉辰的人。
寧晚晚想。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當街做出這等事情,若是家中沒有一些勢力,恐怕不會如此猖狂。
“這不是劍神將軍嗎?”
那人諂媚笑了笑。
寧晚晚皺著眉頭,方才她又仔細地觀察了這人,才發現他的身材格外矮小,卻又長著一張成年男子的臉。
這樣的特征倒是好認。
因為在整個靈墟界,也就隻有天雷真君家的人才會長成這副模樣。
這一任的天雷真君並未卸任。
寧晚晚也見過本尊。
所以眼前這位,應當是他的兒子。
“你是天雷真君的第幾子,你的父親難道沒有教育過你要尊老愛幼?”
寧晚晚的語氣相當不客氣。
她能這麼說,一來,她是劍神將軍,她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底氣;二來就算她誰也不是,見到這種事情也不能熟若無睹。
說著,她已經上前,將那奄奄一息的老人攙扶了起來。
雷犇見狀,一下急了:“劍神將軍,你在做什麼!”
寧晚晚冷聲:“我做什麼你管的了嗎?”
雷犇啞口無言,的確,寧晚晚無論是從身份上還是修為上都力壓自己,她要做什麼事,他根本沒有過問的權利。
不過。
雷犇仗著自己父親是界主麵前的紅人,在靈墟界無法無天的日子早已經過慣了。
憑空冒出一個寧晚晚,他自然沒那麼容易認慫。
“劍神將軍,雖然您貴為將軍,可您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財吧?”
雷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寧晚晚皺著眉:“你莫要胡言亂語。”
雷犇嗤笑一聲,頗為不屑的樣子:“劍神將軍手中的奴隸,是屬於我們真君府上的,將軍如今把他搶了過去,不是強搶民財是什麼?”
“奴隸?本將軍怎麼不記得我們靈墟界還有奴隸這一說?”
“那是將軍你孤陋寡聞了。”雷犇很是洋洋得意地道:“這些下界來的賤民,不是奴隸又是什麼?我隻是對自己家的奴隸稍加管教而已。”
“……”
寧晚晚大為震驚。
她看向老人,試圖從老人的神色中判斷雷犇是否在說謊。
可老人絕望的眼神叫她心驚肉跳。
她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