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淞渾身一僵, 呆滯又錯愕地看著程硯,眼眸上覆蓋著一層模糊的淚光,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他,竟然, 讓她滾蛋?
十一年來, 他從未這麼對待過她。
她忽然想到了吳靖安。
當初他就是這麼對待吳靖安的, 不加掩飾的厭惡與抵觸。
所以, 她現在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吳靖安一樣是麼?都是令他討厭到不屑一顧的人?
周圍的空氣似乎像是被抽乾了,她忽然感覺到了窒息, 胸腔處傳來了擠壓感,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她甚至有些恍惚, 像是在猝不及防間被當頭打了一棒,靈魂被打碎了。
那個眼中隻有她的少年不見了, 他眼神中的溫柔也不見了……都不見了,消失了, 她徹底失去了他。
兩位助理在此時追了過來, 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一邊小聲謹慎地叮囑她要冷靜、會有人拍照, 一邊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走了。
她就如同一個牽線木偶似的, 任由兩位助理擺布, 神情呆滯腳步虛無, 失魂落魄地跟著兩位助理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 她驟然回神, 猛然回頭看向了程硯,眼神冰冷鋒利, 甚至帶著幾分攝人的癲狂——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拋棄我?我那麼愛你, 你怎麼能愛上彆人呢?你背叛了我!
說白了, 她還是不甘心。
程硯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夏夢淞對他而言已經變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值得他去回頭。
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林念初上完廁所後,一身輕鬆,鬥誌又被激發了,甚至已經做好了與夏夢淞大戰三百回合的準備。
然而等她走出去之後才發現,夏夢淞已經走了。
“她人呢?”不能手撕綠茶了,林念初的心裡十分憋屈,又氣又急地瞪著程硯,“去哪了?”
程硯底氣十足地回答:“讓我罵走了。”
林念初:“……”
誰他媽讓你動我的獵物了?!
孕婦容易情緒化,不發泄出來,實在是難受。
但她也不能因為程硯把白月光罵走了生氣吧?這不是無理取鬨麼?
鬨也必須合理化的鬨。
為了使自己保持冷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然後麵無表情地盯著程硯:“你們倆剛才在哪遇到的?”
感覺是要秋後算賬。
程硯渾身上下的肌肉瞬間緊崩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板,站得更直了,小心謹慎又強作鎮定地回答:“剛才我去給你拿包的時候在店裡麵遇到了,但我沒有跟她說話,一個字都沒有說。”
林念初的柳眉微豎:“那她為什麼要來追你呀?”
程硯:“我、我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商場裡麵開空調了,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緊張到不行。
你還能不知道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你的錯!
林念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媳婦兒!”程硯趕緊去追,同時試圖去拉她的手,但卻被林念初甩開了,他不死心地再次嘗試,卻又被甩開了。
“彆碰我!”林念初頭也不回地說道。
程硯不由分說地握住了她的手,攥得緊緊的,沒再給她甩開自己的機會,柔聲細語地哄道:“你是我老婆,是我最重要的人,她連個屁都不算,沒必要因為她吃醋。”
林念初腳步一頓,臉有點臊,沒好氣地瞪著他:“誰吃她的醋了?你少自作多情!”
程硯笑了:“沒吃醋你生什麼氣?”
林念初的臉更燙了:“我看你不順眼!”
程硯:“那我請你看電影行不行?然後你跟我和好。”
林念初:“不看!”
程硯擺出了一副受傷的表情:“這兒的電影票一百二一張,我都這麼有誠意了,你還不跟我和好?”
兩張二百四了,確實很有誠意。
林念初忽然被戳中了笑點,嘴角不受控住了翹了一下,但很快又壓了下去,板著臉道:“請不請我看電影是你的事,我跟不跟你和好是我的事,一碼歸一碼。”
程硯直接拿出了手機:“我現在就買票。”
林念初瞟了他兩眼,還是沒忍住叮囑了句:“買靠過道的位置,不然我上廁所會影響旁邊和後麵的人。”
一場電影將近兩個小時,她非常確定肯定以及篤定,觀影途中自己一定會去好幾趟廁所。
程硯“嗯”了一聲,買了半個小時後的場次。
去電影院前,兩人先把手裡拎著的東西放在了一樓的行李寄存處,然後坐直梯去了12樓。
到了電影院後,程硯去自動售票機前排隊取票,林念初去電影院門口的飲品店裡買了杯檸檬水——由於這家店比較業界良心,用來裝檸檬水的杯子特彆大,仿若一個透明的爆米花桶,所以她就隻買了一杯,拿了兩支吸管。
等她回到電影院,程硯已經取好了票。
距離進場還有五分鐘,檢票口外已經排起了隊,夫妻倆朝著隊伍最末端走了過去,站定後,林念初用吸管紮開了檸檬水封口,先送到了程硯嘴邊:“喝一口。”
程硯立即張嘴叼住了吸管,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
然而對於這杯子的容量來說,他這一大口相當於杯水車薪。
等他喝完了之後,林念初收回了杯子,又拿出了一根新的吸管,重新紮了進去。
程硯一愣:“媳婦兒,你是嫌棄我麼?”
林念初也是一愣,微微蹙眉,反問:“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麼?”
程硯:“……”
嗬,女人。
他話不多,直接動手,把她剛紮進去的那根吸管抽了出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我就要和你用一支吸管。”他固執得像是個小孩。
林念初:“……”
嗬,男人,真是該死的磨人。
然而她的吸管已經變成了垃圾桶裡的殘骸,所以不得不和自己老公用一隻吸管。
進場後,林念初才發現程硯竟然買了情侶廳的位置,不消多想,票價肯定比普通廳高出不少。
情侶廳座位數量少但是座椅寬闊,全是寬敞柔軟的紅絲絨沙發座,全場隻有十六張長沙發,左右各八排,中間和兩側都有過道,很方便中途去廁所。
程硯買了最後一排靠右的位置。
林念初在沙發上坐下後,一臉詫異震驚地看著自己男人:“程總,最近發財了麼?這麼大手筆?”
程硯一邊落座一邊歎息:“媳婦兒吃飛醋了,傾家蕩產也要哄。”
林念初又氣又笑:“自作多情!”
程硯:“哎,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林念初抬手朝他的胳膊上打了一巴掌:“欠打!”
程硯扭臉瞧著她,桃花眼中儘是笑意:“還醋麼?”
林念初就沒搭理他,瞪了他一眼,就把臉扭了回去。
程硯無奈一笑:“醋勁兒真大。”
林念初麵無表情地乜視著他。
程硯眼中的笑意卻更甚了,眼梢翹起,漆黑明亮的眼眸中還泛著柔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他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聲色低沉繾綣:“最愛的人是你,以後都是你。”
林念初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呼吸也亂了一下,臉頰止不住地發燙。
按理說,她不應該這樣,因為她已經結過一次婚了,有過一段長達十年的感情經曆,不應該再像是一個剛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動不動就心旌搖曳。
但是她從未有過這種經曆:在電影院這種人多的地方被表白被親吻。
梁辰是一個很規矩的人,最起碼表現的佷規矩,克己複禮到了極點,從不會在人多的場合做出很出格的事情,永遠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斯文模樣。
從剛開始談戀愛那時起,林念初對他的印象就是:少年老成。
他從不會在公眾場合對她深情表白,更不會在這種場合親吻她,這對他而言似乎是一件佷無法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