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陰雲壓城。
微涼的天氣說變就變,夜深,從天下傾瀉而下的雨水劈裡啪啦的敲打著一扇扇緊閉卻溫馨的玻璃窗戶上。
路上的行人也匆匆撐傘快步的從大雨中穿過。
清俊優雅的男人撐著傘,在朦朧雨幕中走著。
離少年工作的工藝品店越近,那雙淡然冷漠的瞳孔裡藏著的柔和越難以掩飾,少年性子軟,隻要稍稍強硬一點便不敢拒絕。
雖然經過廟會的事,少年想要逃避,但步步緊逼的男人又怎麼會允許。
一路過來的店鋪都已經關了門,裴清玄看到工藝品店也是一片漆黑,門口卻不見少年身影。
以為少年大概是到其他地方躲雨去了,裴清玄剛準備拿出手機聯係少年,卻瞥見工藝品店門前台階上有什麼。
裴清玄眉頭一皺,剛準備上前,此時夜空中劈出一道閃電,黑夜頓時在一瞬間亮如白晝。
裴清玄也在這一瞬間看清工藝品店門前倒在台階上的……人。
閃電過後一聲巨大的怒吼,震耳欲聾,裴清玄瞳孔緊縮。
黑色的傘被扔到一旁,打扮優雅矜貴的男人穿著鋥亮的皮鞋從地麵上的雨水中踩過,一絲不苟的褲腳被濺上幾點水漬。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年為什麼躺在這。
身後的黑衣男人急忙將傘撿起,上前替男人擋雨。
裴清玄的手剛剛觸碰到少年,少年身上冰冷,濕漉漉的發絲有幾縷落在少年的臉頰,少年雙眸緊閉,臉龐透出不自然的緋紅。
裴清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剛觸碰到少年的臉就感受到滾燙的溫度。
少年發燒了。
他將外套脫下披在少年身上,然後彎腰將少年一把抱起,少年腦袋輕輕靠在男人肩膀,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頸脖。
回到車上,裴清玄緊緊抱著暈過去發著高燒的少年。
低頭的瞬間視線被少年頸脖處的痕跡吸引去。
那是,刺眼又可怖的掐痕。
向來淡漠無痕的眼眸頓時一片陰鷙和森冷,全身散發出一股令人心驚膽戰的寒意,臉上的神情如臘月冰霜般。
前麵開車的司機隻覺得周圍頓時有些壓抑恐怖,悄悄的朝後視鏡看了一眼。淡漠的男人腦袋低垂,正溫柔的將少年頸脖的雨水擦去。
以為自己想多了的司機專心開車。
卻不想後麵抱著少年的男人此時心中一片嗜血。
到了醫院,為了避免寒氣侵體,裴清玄將少年身上的濕衣服都換了,頭發也仔細吹乾的,額上的溫度是一點沒降。
因為是淋雨導致的高燒不退,而且有發炎的情況,醫生建議打吊針,讓裴清玄抱著少年先做了皮試。
皮試通過開了藥之後,護士將吊瓶掛好,叮囑男人注意吊瓶刻度,到時候按鈴換藥。
裴清玄點了點頭,護士出去之後,病房裡一陣寂靜。
裴清玄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少年不怎麼安穩的睡顏,臉上閃過一絲狠戾。
隻不過下一秒,他細心發現少年唇瓣有些乾燥,凜冽森冷的氣息想海水一般瞬間退去。
裴清玄出了病房找護士長的護士拿了幾根滅菌棉簽。
往杯裡倒了一些溫水,裴清玄眉眼低垂,動作溫柔的將被溫水打濕的棉簽細細塗在少年的唇瓣上。
來回幾次,少年唇瓣已經有些濕潤。裴清玄將棉簽扔到醫療器械廢料桶,手上的水杯放在了桌上。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第一瓶藥才一點一滴的注進少年的身體裡。
裴清玄按了鈴,護士進門重新換了藥。
此時已經深夜,醫院裡除了值班護士們的腳步聲,其他病房已經安靜。裴清玄靜靜的看著少年安靜的睡顏。
就這麼守著,夜晚過去了大半。
林賞還沒有睜眼的時候,就覺得喉嚨如同被火燒一般的痛,勉強呑噎已經困難,他皺了皺眉,強壓著因為喉嚨不適想要嘔吐的反應。
他珀色的眼眸迷茫的頂著雪白的天花板,不明白自己這是在哪。
可回想昨天發生的事,珀色瞳眸裡失去了光芒和色彩,眸中一片灰敗。
被所愛之人誤解痛恨,甚至當成另外一個人,心就算是鐵打的,也受不住這樣的折磨。
林賞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他閉上眼,就要打轉流下的眼淚忍住了。
強忍淚水,心中湧上的酸澀卻刺.激了喉嚨,他嗚咽兩聲,咳嗽起來。
“咳咳……咳……”林賞抬手準備摸向自己的脖子,卻看到被醫用膠帶貼著的手背,像是打過吊瓶一樣。
他在醫院?林賞呆呆地想到。
還沒有等他回過神,身旁一道身影便出現在他的麵前,將他的手放進被子裡。然後又倒了杯溫水。
動作流暢,步驟清晰。
“我……”
林賞感覺開口,男人瞥了他一眼。
“彆說話,先喝水。”
林賞乖巧的點了點頭,端著水杯小口的喝了起來,甘冽清甜的溫水緩解了喉間灼燒一般的痛苦。
小口喝了幾口,少年聲音嘶啞,細聲開口:“是你……咳咳……把我送到這裡來的嗎?”
“嗯。”
林賞勾起一抹靦腆的笑,細聲說了句:“謝謝你……”
沒想到這次依舊是他啊,上回被禦修澤趕出去,在公園暈倒之後在男人家醒了過來。這次……
他低著腦袋,露出一抹苦笑。
還是禦修澤把他扔下,也還是這個男人照顧了他。
可是……
握著水杯的手有些緊張,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男人對他極好,溫柔體貼,可是隻要想到他隻不過男人的一個替身,林賞怎麼都無法麵對。
少年混亂的思緒顯露無疑,裴清玄眉眼清冷,看著少年,薄唇輕啟:“你在想什麼?”
林賞連忙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