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賞握著酒杯的手一緊,神情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痛苦。
他知道的，深夜裡枕邊人的離開和黑暗中壓抑的輕咳,隱隱傳來的血腥味都在一次一次的提醒著自己。
他不願意麵對，哪怕看到男人因為力量緩緩散儘無法保持人形而剝落的蟲殼，林賞也假裝沒有看到男人眼中的掩飾。
可是不知道，不代表不會發生。
任誰,也不會想要煎熬的看著自己的愛人衰竭死去。
被子青祭司這麼直白的揭穿,林賞的神情有些難以維持。
子青隻是覺得有趣。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迷迷糊糊的凱恩斯。
“如果你想救他，晚上一點,我在這裡等你。”
異族相戀，實在有些稀奇。不說種族不同,就是人類，不同星球地方都會產生矛盾。
蟲族瀕臨死亡，人類少年知曉對方將死,又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凱恩斯被子青命人帶了回去，林賞眉眼淡漠，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回到裴清玄的身邊。
酒杯中的就早已被林賞喝完，他沉默著將壺中清澈的酒液倒入杯中。
裴清玄見少年神情自然，隻有唇瓣因為酒液而濕潤。他皺眉,抬手阻止了林賞繼續倒酒的動作。
“怎麼了？這酒後勁大,你喝多了容易頭疼。”裴清玄說道。
精致豔麗的少年在火光的照耀下麵容妖異而邪氣。
他歪了歪頭，勾唇笑了笑。
“開心呀。”喝酒的緣故，少年的聲線慵懶而帶著絲絲的沙啞。
裴清玄還想說什麼，被林賞一把手握住。
“我們去玩。”
清冷淡漠的男人臉上劃過一起錯愕,隨後又看到林賞那副如同小孩子嬉鬨的模樣眸光柔和。
見平日裡散漫漂亮的少年也融入進來，氛圍更加的熱烈了。林賞勾著笑，珀眸深處藏著無人察覺的刺痛。
子青抬手輕抿了一口微醺醉人的果酒，滋味甜美，令人心情舒暢。
所以，你能付出什麼呢？
林賞。
長睫顫抖，林賞唇邊帶著柔軟的笑意，在熱鬨的晚會結束之後，跟著裴清玄一同往回家的方向走。
十指相扣，夜幕沉沉，晚風吹來清涼，林賞好像有些醉意，珀眸染上水色，性子都比平日收斂了許多，整個人都軟綿綿的。
雖然嘴裡嘟嚷著沒有喝醉，可淩亂的腳步，親密的靠近都不像少年的風格。
裴清玄隻喝了兩口，整場晚會下來都注意著少年。
怕他不吃晚飯，又害怕他亂跑磕碰到哪裡，又無法忍受少年離開自己的視線。
“之前去那個祭司那裡，你們說了什麼？”裴清玄問道。
那個鉛灰色瞳眸的陰柔男人，對著少年的模樣，讓他很不高興。
林賞被男人扶著，聞言，珀眸浮現出一絲迷茫，好像一時間沒有聽明白一樣。
慵懶的像隻小奶貓，等清醒的時候，又會毫不猶豫的亮出鋒利的爪子。
裴清玄真的很喜歡少年在他麵前展現的各種姿態。
手中用力將少年拉進懷抱，他低著頭，薄唇貼近少年柔軟的唇瓣，廝磨**著。
有些微醺的醉意，不知道是酒精促使的，還是夜幕下，少年的味道太甜。
或許是後勁上頭，離家隻有幾步路的林賞迷迷糊糊的靠在裴清玄的懷中睡著了。
裴清玄一愣，幽暗雙眸裡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他將林賞攔腰輕鬆抱起。
剛回家將門關緊，裴清玄感受到肩膀處有些濕潤感。
他將懷中的少年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借著外麵的月光倏得看到少年如玉的臉龐上未乾的淚痕。
林賞哭了。
他瞳孔緊縮，低沉的聲音有些慌張：“怎麼哭了？”指腹輕柔的擦去那些淚痕，微涼的觸感讓裴清玄心中隱隱有些疼痛。
為什麼？
隻是沾著床的林賞此時卻好像熟睡沒有聽到裴清玄的呢喃，而是蹭了蹭男人的手心。
少年呼吸輕淺綿長，平穩的讓人舍不得打擾。
“做噩夢了嗎？”裴清玄淡淡的歎息一聲，抬手撫過對方的眼尾。
“沒事的，睡吧，我在這裡。”
將乾淨的毛巾沾水打濕擰乾，身形修長的男人動作輕柔的擦拭著少年的臉龐。被月光拉長的影子投射出蟲族的身形來。
裴清玄目光認真，對待林賞仿佛是自己掌心的珍寶。
他的時間不多了。
裴清玄似乎因為近些日子力量消散太多，靜靜的抱著少年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沒有之前深夜裡的痛苦，這一刻，連風都是安靜的。
月光漸漸移動，溫度也越發的涼了。
被男人抱住的少年睜開雙眼，珀眸清醒冷靜，一點都沒有陷入沉睡得倦意和迷茫。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離開，將門合上，走進那寂靜的黑夜中。
還是晚會的地方，沒有之前的熱鬨和熾烈的火光。隻有淡淡的燈火和神色高深莫測的男人。
朝煙子青，全知全能。
他似乎料到林賞會過來，早已在這裡等候著。
林賞神情冷淡，一舉一動間竟然同那姓裴的蟲族有些相似。
子青勾了勾唇，陰柔的麵容頓時顯得有些妖孽。
“坐。”
林賞沒有上前，隻是問道：“要怎麼樣才能救他？”
子青揚唇輕笑：“我出手，自然是有要求的。”
雖然是坐著，卻似乎沒有被林賞居高臨下的感覺。他懶散的靠在後麵柔軟的靠墊上，隨性而疏離。
“不過，你是人類，他是蟲族，就算他死了，你不是更好？”子青說道。
林賞皺了皺眉，身板挺直，不卑不亢，神情冷淡，目光平靜。
“這跟種族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怎麼樣才肯救他？”林賞開口問道，重複了剛剛的一句話。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那個男人活下來。
子青見那張豔麗精致的臉龐緊繃，那雙乾淨的珀眸裡也有些焦躁。他在等他的回答。
居然那麼喜歡那個蟲族嗎？你可以為他付出什麼呢？
錢財，權利，信仰，子青全都有。
他挑眉，目光直直的看向林賞：“做我的人，我就救他，怎麼樣？”
“不可能。”林賞想問沒想就拒絕了。
淡紅色的薄唇弧度壓了壓，鉛灰色的瞳眸裡閃過一絲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