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1 / 2)

作者有話要說:【須知】本外篇故事發生於平行時空,設定較正文有些許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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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沒見啦各位,作者菌想死你們啦~~~~~o(* ̄︶ ̄*)o

本外篇,獻給被第二個世界or球球的番外虐到暴風哭泣的讀者大大們,虎摸大家ing~~~

初秋傍晚,一場冷雨不期而至。至申時末,籠罩在菖州偃春城上的那片天空,已是黑雲低壓,風雨晦暝。

湖畔橋上,長街窄巷,皆是行人寥寥。百姓家中的一盞盞青燈早已被挑亮。火光透過窗欞,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漫出了一灘濕潤的光暈。牆垣之上,胭脂紅色的木芙蓉花綻放在枝頭,被逐漸急促的雨點打得一顫一顫。

瓢潑大雨將至,偃春南邊的那片人煙稀少的竹林裡,卻有一個窈窕的身影獨自走在了那條通向小澗溪的彎彎曲曲的石徑上。

那是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姑娘。身著一襲淡青水紋裙裾,烏發懶懶綰堆在肩頸,右手撐著一把油紙傘,傘褶上暈染了大片水墨丹青繪成的蓮蕊,左手挑著一盞玲瓏的玉兔燈。

燈籠中的火焰噗噗搖曳,近在咫尺地拂亮了她那雙掩在長睫下的明眸。粉腮玉麵,嬌若芙蓉,稚氣尚未褪儘,便已初露了一角清麗的豔色。

這姑娘的名字叫做寧婧,乃是偃春南邊的藥廬老翁的孫女。

十五年前,藥廬老翁背著藤筐上山采藥。半路聽見草叢中傳來了一陣低微的嬰孩啼哭聲。他循聲走近,撥開亂草一看,吃驚地發現了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女嬰。

彼時,九州正值兵荒馬亂、諸侯混戰的時期。很多地方都能見到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的大人,以及無父無母的孩童。老翁心地仁善,見狀,於心不忍,就將這無名的女嬰抱回了藥廬,收作了孫女。

寧婧自小在老翁身邊長大,耳濡目染,在六七歲還矮墩墩的時候,就可以在藥堂裡幫忙揀選藥材了。老翁發現她在這方麵頗有天賦,乾脆就將她收作了弟子,傾囊相授。

去年年末,已至耄耋之年的老翁過世了,隻留下了寧婧一個人繼續打理藥廬。雖說她的年紀不大,但也照樣把藥廬打理得有模有樣,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今日晌午,寧婧采藥歸來,沐浴著舒爽怡人的秋風,看秋陽穿過枝葉的縫隙,灑在林間的斑駁形狀,忽然心血來潮,繞了一條平時不常走的小路,穿過了城南那片茂密的竹林回家。途中遇到一條清澈的溪流,還停了下來,玩了一會兒。

結果回到藥廬,一照鏡子,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頭上的簪子不見了。

那是一支碧綠剔透的玉簪,隆起的末端伏著一隻在睡覺的小狐狸,水滴狀的玉尾巴會隨著走動一晃一晃,煞是可愛。不是多名貴的東西,但寧婧很是喜歡。

仔細回想一下,她在溪邊歇腳的時候,倒影裡還是能看到簪子的。也就是說,簪子要丟,也隻會丟在從小溪回到藥廬的這一段路上。

見時間尚早,天空亦很晴朗,寧婧也沒多想,放下了藤籃,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就原路折返,找簪子去了。

結果,在她踏入竹林,路程剛好過半時,天穹就倏然灰暗了下去。密簇的烏雲之後,銀龍乍亮,時潛時現,悶雷作響,空氣越發濕潤,顯然是馬上要有一場雨了。

寧婧無可奈何地停住了腳步,抬頭看天,心說這雨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弄得她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要是繼續往溪邊去吧,回程時肯定會被大雨淋成落湯雞。要是就此打道回府,她又有點兒不甘心——距離目的地也沒多遠了,不去看一眼豈能死心。

就在猶豫不決的當口,寧婧餘光不經意一晃,忽然瞥見了不遠處,被幾株矮小新竹半遮半掩的地方,竟坐立了一尊矮胖的石像。石麵受損嚴重,爬滿了深綠色的青苔。看不清是何方神祗,前頭也沒擺什麼供奉。看起來已經荒廢很久了。

寧婧呆了一呆。

讓她驚訝的並不是這尊石像有多殘破,而是此時此刻,它的身上竟然斜倚了一把長而纖細的油紙傘。不知道是前麵經過的遊人不小心遺留下來的,還是山中精魅的傑作。

這可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啊。看來,連老天爺也在幫她,不忍心她這趟空手而歸了。

林風嗚嗚作響。一愣神的功夫,濕潤的雨絲便潛入了風中,迎麵濡濕了她飛舞的碎發。

沒時間猶豫了,寧婧趕忙抬起了衣袖,遮住頭麵,快步跑到了石像旁。

才一撐開傘,稠密的雨點便急驟墜落了。劈裡啪啦地打在薄薄的傘褶上,透明的水珠四濺紛飛。被傘護在底下的人倒是安然無恙,幸運地逃過了被淋濕的厄運。

……

在時隔多年以後,這個看似尋常的傍晚,依然十分清晰地印刻在寧婧的心中。

黃昏,竹林,秋雨,遺失的狐狸玉簪,絕境中出現的油紙傘……環環相扣。仿佛是冥冥之中,天上的神佛朝世間揮下了一筆造化命運的濃墨。

這縷天意,越過了萬丈紅塵的阻礙,來到竹林裡的這個分岔路前,無聲無息地推了她一把。讓她走入了其中一個方向,去與此生的豔緣相逢。

……

雨幕中的竹林透出了一種朦朧的陰森感,視野不太清晰,天也幾乎黑透了。

寧婧白淨的五指緊了緊燈籠的竹竿,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不多時,終於聽到一陣有彆於雨聲的嘩嘩的飛泉激石聲。

溪邊終於到了。寧婧精神一振,抬手撥開了攔在眼前的一簇狹長的竹葉。冰涼的水珠流過她的手背,滑落在了鬆軟的泥土裡。

舉燈往溪邊的空地一照,她卻是一下子就怔住了。

並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也不是發現了簪子的下落。而是因為,溪邊的那片滾滿白色小碎石的淺灘處,竟擱淺了一個四四方方、蓋子合緊、色澤斑駁的舊藤箱。

在她離開時,大約一個時辰前,這裡分明是還沒有任何東西的。

眾所周知,用藤條織就的容器很輕,被流水隨意一衝,就會打著轉兒飄走。然而此刻,不管溪水如何衝刷湧動,這個藤箱都紋絲不動,顯然是裡麵裝了什麼東西,將它壓住了。

寧婧疑惑地走近,在藤箱前蹲了下來。

燈籠的光照亮了周圍一圈地,這才看見,藤箱上斑駁的花紋,似乎不是藤蔓原有色澤的自然變化,而是某種黑乎乎的液體噴濺上去後,又乾涸了的痕跡。

這是什麼?

寧婧壓低了身子,湊近了些許,好奇地吸了吸鼻子。一陣淡淡的腥味就這樣飄入了她的鼻竅。

寧婧的臉色遽然一變,條件反射地直起了上半身,往後退了些許。兔子燈被身體的動作帶得晃了一晃,焰光噗噗忽明忽暗,一如她此時此刻,“砰咚砰咚”聲跳得飛快的心臟。

這些深色近黑的痕跡,竟然都是風乾了的血!

那麼,這藤箱裡裝的,會是什麼東西?

寧婧的手臂泛起細密的麻意,生出了一絲恐怖的猜想,目光落在了藤箱外側的扣子上——此乃最常見的那種麻繩結鎖,從外側扣得緊緊的,無法窺探內部是何物。

此時的她並沒有注意到,這不起眼的粗糲繩結的內側,竟掠過了一絲黯淡的銀芒。

躊躇一番後,寧婧終究沒有敵過自己神差鬼使的好奇心,將兔子燈穩穩當當地放到了旁邊一塊平坦的石頭上,輕輕用二指捏住了繩結。

說那遲那時快,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繩結上那道黯淡的銀光倏然亮起,刺得寧婧眼睛差點睜不開。璀若閃電的銀光一閃過後,便如同有了生命,鑽入了她因為受驚而凝滯了一瞬、已經來不及縮回的指尖中。

它攜著溫厚的靈力,在她的四肢百骸中鑽動、蔓延,最終上衝,籠罩住了她的神元。

寧婧在眩暈中低吟了一聲,捂著發脹的太陽穴。雙目昏花一瞬後,一些斷斷續續、淩亂吵雜的畫麵突然充訴在了她的腦海裡。而且還在不斷地跳轉。

不知過了多久,這些宛如記憶碎片的畫麵終於在她的腦海裡從頭到尾地過了一遍,徹底消失了。寧婧緩慢睜開的雙眸難掩錯愕,額角已沁出了冷汗。

方才的一切,並不是她的幻覺。

這道鑽入她身體裡的光,是一縷來自於狐妖的靈力。

說起妖怪,追溯到數百年前的洪荒初期,九州就已經有他們的身影了。那時天地混沌,妖怪橫行於世間,時常滋擾人類。收妖天師卻很稀有,實力也不足以和強悍的大妖對抗。

時至今日,則是風水輪流轉。民間能人異士數量劇增。妖怪的勢頭則回落不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的天地靈氣日益稀薄。拜此所賜,妖怪不但修煉速度減緩了,在化作人形後,個體力量也失色了不少。洪荒初期的那些翻手即可掀百丈巨浪蔽日,覆掌又可引萬頃雷光下凡的一方大妖,要麼就已經得道成仙,要麼就不知所向,在今日,已是鳳毛麟角,再難重現了。

寧婧所碰到的這隻在繩結處留下靈力的妖怪,修為倒是不差,本體乃是一隻五百多歲的母狐。

三天之前,母狐在巢穴附近遭到了數隻覬覦她的內丹的狼妖襲擊,受了重傷。巢穴裡的幾隻才出生了兩個月的小狐狸,也不幸地被狼妖咬死了。

深知自己在劫難逃的母狐,拚起最後一口氣,暫時甩開了緊追不舍的狼妖,將唯一幸存的小狐裝入了藤箱裡,並耗儘最後的靈力,在繩結上留下了托孤的遺言。

母狐無法預見,隨湍急的河水漂走的藤箱最終會去到什麼地方,又會被什麼人撿到——也許是農婦、村夫之類的普通人,也許是和自己一樣的妖怪。她懇求撿到小狐的人好生善待他,凝結在繩結上的靈力,便是留給收養者的報答。

若打開繩結的是妖怪,得到了母狐的道行,妖力自會增強。若是神智未開的普通畜生,也會被這道靈氣催化成精,擁有撫養能力。

寧婧是人類,腹中沒有運轉靈力的內丹。這道靈力入體後,沒有可以接住它的“容器”,僅有十分之一左右被吸收了,其餘都逸散了,十分浪費。不過,僅靠這一丁點兒的靈力,她的壽元也已經延長了二十年。

與長生的妖怪不同,肉|體凡軀的人類逃不過生老病死的規律。前者或許會對區區二十年的壽元不屑一顧,可對凡人來說,這已經是一份想都不敢想的大禮了。

寧婧怔然坐在地上好半晌,將母狐的遺言囫圇地消化掉,才漸漸回過神來。她咽了咽喉嚨,輕吸口氣,抬手打開了藤籃。

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清內部之物時,她的眼眸還是一下凝住了,心尖無端一顫。

——果然,藤箱的底部,蜷縮著一隻團成了球狀的小白狐。

他的身體隻比她的掌心長一點兒。本該柔軟蓬鬆、色白若雪的狐毛,此時都扁塌了下去,顯得潮濕而肮臟。還濺了星星點點的汙泥。與身形相比起來明顯很粗的大尾巴盤在的身前,毛亂七八糟地粘成了發黃發灰的一撮撮,雜如亂草,尖尖上還有分叉,好不可憐。

雨霧紛紛揚揚地隨風飄入藤箱之中,寧婧連忙將油紙傘朝他的方向傾斜了一下,為他擋住了雨水。

她的動靜不小,這隻小狐卻由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就這麼蔫了吧唧地趴著。呼吸時,身軀的起伏十分微弱。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在睡覺。凝目細望才看到,正有兩行透明的淚水無聲地從他緊閉的眼縫汨汨流出,淌濕了兩隻劃滿了細血痕的嬌嫩獸爪。估計已經哭了一路了。

方才,從母狐的托孤之言裡,寧婧已經知道這隻小狐的本名叫做顏千瀾,原是那一窩小狐裡最瘦小懶惰的一隻崽兒。當他的兄弟姐妹在爭奪奶水、打鬨翻滾的時候,他卻隻會躲到安靜的地方偷懶睡覺,小屁股往角落一挪,就不動了。

想不到,最後反而是最瘦弱的這一隻活了下來。

在妖怪之中,狐妖是極有名氣的一支。本來,狡猾多端、通曉人性的狐狸就是動物之中最容易成精的那一類。由它們化生出來的狐妖,在民間的傳說中,也素來以狡猾魅惑、風情萬眾、玩世不恭而著稱。尤物頗多,而且大多數都很聰明。性情也偏於頑劣,而非殘暴。

作為狐妖之子,顏千瀾天生就開了靈智。雖說隻有兩個多月大,還不能說話,但他的心智實際上已經可以媲美人類幼童了。

也就是說,娘親和兄弟姐妹遭遇了什麼,自己又為何會被孤零零地送走,他一定是知曉的。所以才會縮在這裡無聲哭泣,連撿到自己的是阿貓阿狗都懶得抬頭看,失去了應有的期待吧。

寧婧眉頭微微蹙起,一時之間湧現了許多紛雜的念頭。

無巧不成書,她是為了找狐狸玉簪而來的。結果玉簪沒找著,卻在溪邊遇到了一隻貨真價實的小狐妖。

從理智上說,自古以來,人妖殊途,大多數人見到妖怪,第一反應都是喊打喊殺。她又不是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地方,實在不該因為一時的憐憫,就將他帶回人類聚居的偃春。若是被發現了,說不定會招來天師,反過去害了他的性命。

況且,她也不是很有信心能照顧並教導好一隻小狐妖。

隻是,這隻叫顏千瀾的小狐是如此地虛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若她執意不管,轉身離開,他決計是活不成的。連命都沒了,還哪裡有那麼長遠的未來讓她顧慮?

更何況,她已經收下了母狐的謝禮了。儘管上天沒事先提醒她,也沒有給她考慮的時間,但得了天大的好處是事實。無功不受祿,她又豈能一轉身就不認賬,辜負一個有靈之物的托孤請求?

心念數轉,燈籠的火光跳動了下,寧婧緩緩籲出了一口氣,有了決斷,低頭輕聲道:“千瀾,你且放心,雖然我是人類,但絕不會傷害你。既然今天你我有緣遇到,今後,你就跟著我在偃春生活吧,你願意嗎?”

顏千瀾一聲不吭,仍是閉著眼睛,仿佛沒聽見她的話,眼皮卻似乎顫抖了一下。

傘外的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稀薄的白霧飄在林間,紛紛揚揚,燈光映得霧珠猶如飛舞的金色碎粉,拂掠過肌膚,留下一片濕膩。

寧婧收起了油紙傘,向顏千瀾伸出了手,試探性地觸了觸他的後背。

沒有反應,但也沒有反抗,更沒有寧婧意想中的最壞情況——咬人。某些時候,不拒絕就是答應的意思,看小家夥的反應,應該是願意讓她帶走的吧?

沒有被排斥,寧婧不知為何鬆了口氣。她溫柔地以雙手將顏千瀾抱了出來。沒有嫌棄他身上又臟又濕,飛快地撩開外衣,裹住了他微微發著抖的身體。

顏千瀾耷拉著眼皮,發出了細弱的哀叫聲,爪子動了動,卻沒有掙紮。

生平第一次與妖怪近距離接觸,寧婧驚奇地發現,顏千瀾的體溫比人類要高得多,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妖怪的共通點。這麼一隻嬌弱的小東西揣在懷裡,卻有一種抱了一個袖珍小火爐的錯覺。

回到藥廬時,已是酉中,月上枝頭。

“廬”字在釋義上,有著“破屋”的含義。但寧婧棲身的這座藥廬,實際上和“殘敗破舊”之類的形容詞沒有半毛錢關係,隻不過是取了這個字為名而已。

它臨湖而建,以籬笆和石頭壘砌的矮牆圍出了一個小院,推開柴扉,沿著石路走進,映入眼簾的就是平日接觸外人的藥堂。雪白的牆,漆黑的瓦,後方是一片天青色的澹澹水波,扁舟泛於其上,頗有幾分江南水鄉濃墨淡筆的寫意感。

藥堂後就是住人的地方了。東、南、西三個方向,分彆是連著廚房的廳堂,寧婧自個兒的房間,以及曾經屬於藥廬老翁、在他去世後空置至今的房間。

秋季雨後的空氣清新濕潤,略微寒涼。晚風鼓動了寧婧的衣袍,似乎也將藥廬裡縈繞著的怡人草藥香氣帶了出來。

狐妖的知覺何等敏銳,衣襟裡的小家夥察覺到她的腳步慢了下來,又聽見柴扉開合的聲音,就不安地動了動,想從她衣服裡鑽出來。

“彆怕,我們到家了。”寧婧隔著衣服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道:“這裡隻有我一個人住,是很安全的,我現在帶你回我的房間。”

這麼說完,顏千瀾沒有再亂動了,安靜了下來。

他果然聽得懂她說話。

寧婧繞過了藥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就單手翻箱倒櫃,扯出一張小竹席墊到床上,才將顏千瀾放到了上麵。

顏千瀾懨懨地蜷起了身軀。他的眼淚在半路就止歇了,然而臉上的白毛仍是濕噠噠一片。泥漬被淚水衝化了一點兒,反倒把整張小臉都被染得褐褐黃黃,看起來比原本更臟了。

寧婧將兔子燈裡的火引到了桌上的燭台上,房間一下子就明亮起來了。將燈掛起後,她換下了染泥的鞋子和被露水打濕的外衣,淨手後,喝了口壺裡冷掉的茶潤喉,眼光瞥向顏千瀾,有點兒拿不定主意要先怎麼做。

她的目光在顏千瀾兩隻布滿細小劃傷的前爪上頓了頓,又移向了他的肚子。

其實妖怪和人差不多,也會餓、渴、累、困——除非是已至辟穀期的大妖,即使不進食也能活下去,吃東西不過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顏千瀾他至少在水上漂了兩夜了,說不定早就餓扁了。這麼一想,填飽他的肚子,可比洗澡上藥要緊迫得多。

寧婧放下杯子,轉身就去了廚房。灶台上,還有中午吃剩下的半鍋肉絲粥。這種天氣,吃的東西就算放上大半天也不會變質。

寧婧麻利地生火,將它熱了熱,肉絲的香氣氤氳在空氣中。隨後給顏千瀾舀了一小碗。

母狐的托孤之言裡,沒有交代過具體怎麼養顏千瀾,不過那驚鴻一瞥的記憶中,寧婧接收到了不少妖怪的常識。他們有內丹護體,是介乎於人類和動物之間的存在。沒有尋常動物那麼多“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限製。基本上,人吃得下的,妖怪也百無禁忌。

狐狸無肉不歡,尤其愛吃雞腿。狐妖嘛,自然也不會是吃素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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