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救(1 / 2)

“那是那個什麼墨好看,還是今天這個好看?”

“不是一種好看。”年長的男人又道,“不過他們倒是有些相似之處,傅冰墨青樓出身,身上染了風塵氣,今天這個,倒像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能看不能搞。

“彆看了,趕緊將人賣了,其他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大哥,你說這條路上就你我二人,我們就算搞了他,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反正玩死了也沒人知道,大哥你難道就不想……”

“砰”的一聲,是什麼落地的聲音,薑容早醒了,他趴在車廂裡聽見了他們的談話,才情急之下跳了車。

左右一個死,何不死的體麵些,不過老天眷顧,他跳下來竟還活著,於是薑容拚了命的朝山下跑去。

山上都是樹,又是晚上,二人聽見聲音發現薑容不見了,趕緊停下車來找,卻找了半天不見人影 ,隻能罵罵咧咧走了。

這樣回去交差怕不是被臭罵一頓,人沒賣出去,反而讓人跑了。

薑容其實沒跑遠,甚至就躲在他們方才找的地方不超過兩米,他雖然撿回一條命,卻摔傷了腿,此時又冷又疼,一天沒吃東西,加上腹部下墜的痛感,整個人極儘麻木。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昏昏沉沉的想。難道注定如此,他注定守不住這個孩子……

一隻手緊緊捂住腹部,失血過多讓他很快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薑容感覺渾身都疼,周身寒涼沁體,有人在他耳邊小聲說著話,薑容猛地坐了起來。

“是你?!”看清麵前的人,薑容卻是稍稍放下了心,這人是之前在茶館遇到的書生,書生把薑容救回來的時候,隻是覺得熟悉,現下薑容一開口,他就認了出來。

“茶館的小公子!”

“良兒,你們認識?”一直站在一旁的大娘,也就是方遇良的娘親道。

“是的娘,我之前不是說過在茶館碰到一位小公子,那小公子給了我二兩碎銀。”

“哦哦,娘知道了。”翁大娘看自家兒子熱切的模樣,將方遇良趕了出去,“這小公子是個雙兒,你快出去。”

走到門口方遇良又回過來頭,臉色有些紅,“那個,我還不知道小公子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薑……傅容。”

“傅容……”方遇良嘴裡念叨著,差點被門檻絆倒,嚇了薑容和翁大娘一跳。

“大娘,多謝你們救了我。”方遇良走後,薑容虛弱道,他不知道孩子還在不在,自以為隱蔽的摸了摸肚子,翁大娘見狀道,“孩子還在,大夫看過了,也開了藥,隻是你的腿傷得有些嚴重,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落下病根。”

“多謝。”孩子還在已經足夠讓薑容欣喜了。翁大娘見他臉上蒼白,身子也單薄,傷了腿不說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多少有些不忍心,可瞧見自己兒子那模樣,她又不得不狠心。

這樣的長相在他們這兒,注定是禍端啊。

“小公子啊,你也看見了,我們家貧寒,又有良兒要讀書,實在是……”她說的也是實話,這年頭家家戶戶貧寒,根本無力再養活一個身體虛弱還身懷六甲的人。

薑容身上的銀錢都被那夥土匪搶了去,他也不好賴在人家家裡,可身上又的確沒有值錢的東西給他們,於是薑容道,“勞煩大娘了,村裡可有無人居住的房屋,可否允我暫住幾日?”

“有有有。”翁大娘見他十分識時務,心裡的不忍更多了,“待會兒我讓良兒去跟村長說一聲,再幫你搬過去。”

“謝過大娘了 。”薑容虛弱地笑道。

“隻是若良兒問起……”

“大娘放心吧。”薑容倒沒覺得怎麼樣,他們救了自己一命就已經是自己的恩人了,斷沒有在恩人家裡蹭吃蹭住的道理,“我待會兒就跟他說,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與孩子父親走散了,隻在這兒暫住幾日,等孩子父親找來了,我會離開的。”

“好好。”翁大娘越看越滿意,滿嘴嘀咕著“可惜了可惜了”這才走出了房門。

真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惜懷著孕,不然跟了良兒也未嘗不可,唉。

薑容又躺倒在床上,身上疼得厲害,心裡也亂成一團,現在的情況很糟,比他想的大部分出宮可能會陷入的境況都要糟糕,可又幸運。

他沒凍死在山上,而是被人所救,救他的人家很善良,替他處理了傷口,也請大夫保住了他的孩子。欠人恩情,薑容不知道怎麼還。他現在連養活自己都是難事,眼前是一團迷霧,薑容不知道怎麼走出去。

中午,翁大娘給薑容端來一碗白粥外加一碗雞蛋羹,她見薑容氣度清貴,料定他是個大戶人家的雙兒,此時有些局促,“咱家也沒什麼好東西,你懷著身孕,吃碗雞蛋羹吧。”

“多謝大娘。”薑容說著謝,卻沒接過那碗雞蛋羹,隻喝了那碗白粥,“蛋羹留給方大哥吃吧,我已經夠麻煩大娘了。

“哎!沒事!”翁大娘說什麼都要給他放下,“你懷了孩子得吃點好的,咱家也沒什麼好東西,等良兒回來讓他去河裡抓條魚,晚上燉點魚湯給你喝。”

她真心實意,在經曆了昨日之事後,對於彆人的善意薑容更難招架,“謝謝大娘。”

“哎!快吃吧,有事喊大娘一聲。”

薑容吃過無數山珍海味,可眼前這碗簡單的蛋羹卻吃的他熱淚盈眶。他想,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吧。

柳叔叔 ,佳音,阿六,梁秋怡,還有現在的方遇良和翁大娘,他們都是好人,都待自己很好,他還有眷戀的人。

快到夜晚方遇良才回來,被翁大娘說了幾句,也不惱,笑著接過翁大娘手裡的熱水一飲而儘,笑道,“我去問村長村北的茅草屋能不能給阿容住,村長同意了,我看天色還早就去修葺了一下,這才回來晚了。”

“知道了知道了,還等你回來抓魚給阿容吃呢。”

“我明日就去。”方遇良幾口吃了留給他的晚飯,“阿容還好嗎?”

“沒事。”她不想自己兒子過度關注薑容,“行了,快去休息去吧,娘去看看他。”

“我也去看看。”

“你看什麼!”翁大娘嗬斥道,“人家一個雙兒,改日他夫君就找來了,你得避嫌,懂不懂!”

“什麼!”方遇良大驚失措,“他,他有夫君?!”

“不然呢!沒有夫君哪裡來的孩子!”

“我以為,他是個寡夫……”方遇良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屋。

翌日一早頂著一對黑眼圈出來,薑容在他們家吃了早飯,翁大娘找了個力氣大的婦人將他背去了村北的茅草屋。

“這小公子哪裡來的?看這樣貌莫不是天上的神仙?”方遇良的好友湊過來,小聲道。方遇良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一直看著薑容離開的方向。

“喂!人都沒影兒了,還看!”

“你說,他真的有夫婿嗎?若是有,為什麼會舍得他一個人出來?難道就不擔心嗎……”

拍了拍方遇良的肩膀,好友語重心長道,“醒醒吧兄弟,他這樣的人物,就算不是哪個權貴之家的主君,也至少是個寵侍,看一舉一動,多半是個主君,你還是死心吧。”

“那他的夫婿,真不是人。”

……

茅草屋什麼都沒有,屋頂被修葺了番,能夠遮風擋雨了,薑容拄了根木棍下床,從今天開始,他要自己養活自己了。

這裡民風淳樸,他也有個遮風擋雨的住所,翁大娘給了他一小袋糙米,雖然不想要,可他現在腿腳不便,不要怕是會餓死,隻能等以後有機會還了。

忍著腿上的傷痛煮了碗粥,糙米粥難以下咽,割的嗓子一鈍一鈍地疼,薑容勉強吃完,就又撐不住上床躺著了。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處,小腿腫成一團,應該是骨折錯位了,薑容輕輕碰一下就疼的受不了,他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隻要將骨頭矯正,再加以固定,骨頭是會重新長好的,他不知道可信不可信,可此時似乎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比較平整的木棍,薑容看了眼身下的床板,最後拆了兩塊床板放在了一邊。

白皙細瘦的小腿腫的青紫,看起來十分駭人,薑容額頭冒出冷汗,咬緊牙關隻從嗓子裡擠出幾聲悶哼,他本就沒有多大的力氣,試了幾次隻讓自己痛不欲生,骨頭還是錯位的。

汗水加上淚水流了滿臉,薑容休息了會兒,恢複了些力氣,狠狠心將腿搭在床沿,拿著剛才的木棍重重敲了下去。

一股劇痛讓他頭腦發麻,許久沒緩過來,等再恢複意識,天色都暗了,嘴唇被他咬破,流了許多血。薑容又伸手摸了摸小腿,那處的凸起明顯小了,或許真的讓他將兩塊骨頭陰差陽錯接到了一起。

他是幸運的,薑容想,至少不用再受一次了,從衣擺上撕下幾塊布條,薑容把木板綁在腿上,做完這些薑容累倒在床上,他不想做晚飯了,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就這樣昏昏沉沉過了幾日,薑容終於清醒了些,迷迷糊糊感覺有人來看過他,薑容不知道自己是否回應了對方,現在清醒隻覺得餓。

腿上的腫脹消了很多,拄著木棍下床也沒那麼疼了,薑容先燒熱水洗漱了番,又煮了些粥。

他不怎麼會用火折子,在他以前十八年的生命裡,這種東西離他遠而又遠,遠到薑容隻在書本中想象過它,現在也隻能笨拙地摩挲,每次點火都要好久,這次更是把頭發燒掉一縷,讓他一陣後怕。

喝了粥,薑容打算出去看看,這裡距離河邊不遠,他想要去抓幾條魚。

呼嘯的北風吹過,讓人不自覺蜷縮起身體。薑容不知道這裡距離長安城遠不遠,隻是給他的感覺比長安城還要冷,河水被凍成厚厚一層,薑容坐在一處避風的地方,用儘了力氣在冰麵砸出個窟窿,冬天的魚兒沒那麼活泛,薑容運氣好,伸手進去捧出一條巴掌大的魚來。

一直喝粥薑容感覺自己的身體迅速消瘦下去,肚子卻日漸增大,為了孩子,隻要是肉他就要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