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下山崖(1 / 2)

“賀邵承!”陸雲澤緊皺著眉,麵色並不怎麼好看。兩個小時前,他被強製按到了這輛車上,已經從高速路駛出上海許久了,“你到底又怎麼了?為什麼這麼著急的要走?”

自從大學被賀邵承看中開始,他已經在上海的彆墅裡住了三年了。他甚至都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住在那裡,和這個霸道又不講理的在一起,折騰著過完自己的這輩子。可是今天,賀邵承卻匆匆忙忙的說要去香港……

他抿著唇看著身旁身在驅車的人,一道格外清晰的疤痕從他的發絲間穿過,一直延伸到眉心,讓這張原本還算英俊過人的麵孔頓時生出了無限的凶狠。他一直都知道賀邵承是混黑的,無論是做生意還是交朋友;但他真的安逸太久了,還以為這個人已經慢慢的洗白了自己不乾淨的路子,開始學著做一個正道上的人了。

“我惹了人。”賀邵承繼續高速的開著車,目光緊盯著麵前,同時還時不時的掃視側視鏡,以免有任何跟著他們的汽車。上坡的路並不好開,黑夜還遮擋了不少視線,但他依舊沒有放慢速度,“對不起,雲澤,詳細的等到了香港安頓下來再說,在這裡我們很不安全,這次那個人是要我的命了,我怕你出了意外……”

陸雲澤心口頓時一緊,不可置信的轉頭看著他。

他何曾聽賀邵承說出這樣的話呢?這個男人不總是不可一世的嗎?

他白手起家,十幾歲就進了監獄三次,後來專門做道上的生意發了財,結交了一群自己的勢力又來上海經營,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從沒怕過的。然而今天,他卻說自己怕了。

“你到底……”陸雲澤張了張唇,想問到底是惹了什麼人,因為什麼事情,居然要到這種生死的地步。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卻猛地發現賀邵承神色急變,直接在高速行駛的狀態下狠狠的打過了方向盤。瞬間的慣性讓陸雲澤狠狠的撞到了車門,若非有安全帶拉著,恐怕能夠直接從座位上甩到後麵去。他蒼白著臉要質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就在此時,一輛漆黑的,連牌照都沒有的重型卡車卻是猛的撞到了他們的車位,直接把小轎車頂到了公路外的山崖裡。

這一瞬間,陸雲澤隻能瞪大了眼睛,看著賀邵承撲到他身上。

轎車一秒就摔在了山崖上,接著則劇烈的滾了下去,就算安全氣囊全部彈出,依舊無法阻擋汽車的變形和玻璃的破碎。安全帶將他們死死的勒在了座位上,陸雲澤被賀邵承抱著胳膊,然而在黑暗之中的翻滾卻讓他根本無法說出話來。他甚至都看不清對方此時的麵孔,隻知道身體四處正泛起磕撞的疼。

樹枝劃破了他的臉頰,細碎的疼痛讓陸雲澤的心跳更加急劇。在這一刻,他根本做不到去思考此時的情況,隻知道他們滾下了山崖。

然而滾落也隻是十幾秒罷了。

汽車終於翻到了一顆枯樹上,斜著掛在了半山腰。也是在這一刻,陸雲澤聽到了一聲讓他格外不安的鈍悶聲響,就好像猛的戳開了什麼一樣。抱著他的賀邵承痛苦的悶哼了一聲,接著便有一股格外清晰的血腥氣在車廂裡彌漫開來。陸雲澤倉皇極了,然而接著,他的腿上感覺到了一點溫暖的潮濕……

“你受傷了?”他瞬間就無措了起來,“賀邵承,賀邵承?你還好嗎,怎麼這麼濃的血腥味?”

“你等一下,我把手機拿出來,我打電話給120……”

陸雲澤艱難的從口袋裡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然而隻是打開了手電筒,他就怔住了。

賀邵承還抱著他,然而背後卻是被一根從前車玻璃的粗大枯枝直接穿透了脊背,一直穿到他的胸前。隻差最後一厘米,就要戳到陸雲澤的身上了。血已經濡濕了襯衫,但還有許多不斷的從裡麵湧出,就像是失了閥門的水龍頭一樣。陸雲澤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幾乎以為這是一場噩夢了。他又沙啞的喊了一聲“賀邵承”,眨了眨已經在滾落淚水的眼睛,帶著哭腔道:“你彆嚇我……你彆嚇我……”

他還沒有忘記自己該做什麼,顫抖著手打了120,“我給你喊一聲,賀邵承,你會沒事的……你忍著點,你肯定會沒事的……”

男人艱難的喘息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沒用的,這個傷……救不回來了。”

他每說一個字,血就流淌的更洶湧一分,好像要把整個身體都流乾一樣。但陸雲澤還不肯相信,哆嗦著手在等120的那邊接電話。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山裡信號不好,他怎麼都沒有等到那邊的聲音,急的眼淚拚命的流。賀邵承則還維持著摟抱他的姿勢,卻是低喘了兩聲,格外輕啞的說了一句“彆哭”。

就像是無數次對他無奈極了安慰時的模樣。

陸雲澤咬著唇,已經哭的顫抖不止了。

120沒有人接,他努力的想要做一些緊急處理,然而此時卻還被困在座位上,動一下都做不到。他試圖用手去捂住出血的地方,可掌心卻沾了一手紅腥,根本做不到讓裡麵的血停下。

賀邵承卻很平靜。

他大約是意識到自己要死了,但至少他保住了陸雲澤,否則這根枯枝就是要戳到陸雲澤身上的了。男人還勾唇笑了笑,隻是這樣的動作都讓此時的他有些承受不了。他又喘息了兩聲,胳膊則收緊了,再一次摟住了自己麵前痛哭不止的愛人。他輕聲的喊了一聲“雲澤”,接著則道:

“對不起。”

“是我把你拉進了這些事情裡……讓你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讀書,畢業,戀愛……”賀邵承艱難的擦了擦陸雲澤眼角的淚,“是我害得你現在這樣的哭……”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對不起你。”男人歎息了一聲,“但是沒事的,我死了……你就能回歸正常的生活了。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介紹過的紀裴嗎?他就在香港,你打電話給他,讓他接應你去……上海這邊,等過了幾年,你再回來玩吧。你的銀行卡裡……我也提前存了五千萬在裡麵……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你生活了……”

“你彆說了……賀邵承,你彆說這些……”陸雲澤哭的嗓子都啞了,“你不會死的,我再打電話給120……肯定有人接的……”

“乖,眼睛都哭紅了。”賀邵承笑了笑,卻是沒有停下自己臨終的低喃,“我們在這裡,也不知道多久才會有人過來……彆的人也都不能信了,你打電話給張德,他應該能過來救你出去……你聽我的,乖乖的去香港……這樣就再也不會有危險了。你想結婚就結婚,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我不……”他急劇的喘息著,不斷搖晃著腦袋,雙腿卻已經被鮮血完全濡濕了,“我不和彆人結婚,我隻和你結婚,你活下來好不好?我答應和你結婚了!”

“乖。”男人隻是勾唇,卻歎出了一口濁氣,輕輕的吻了吻他的唇,“死前能聽到你這句話,我也滿意了。”

“當初第一次見到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看上了……”賀邵承說話的嗓音已經越來越輕,呼吸也需要間隔一會兒才能提上來一口氣,“好像……上輩子,就已經和你在一起了一樣……但是,我不好……一直在強迫你,惹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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