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回鄉下(1 / 2)

大姑娘從口袋裡摸了糖出來,還是巧克力呢,笑眯眯地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這是你姥爺之前買了給我的,你們也一塊兒吃呀。屋裡頭剛好也不冷,坐著玩會兒,馬上師傅就要來提貨了,我去帶著他清點一下。”

“貨出的多嗎?”陸雲澤乖乖的拆了巧克力包裝袋,把裡麵的那個巧克力球放到了嘴裡,嗓音帶著些含含糊糊的可愛,“姥爺說租廠子,租機器,買機器又花了好多錢。”

“你擔心啥,生意好著呢!”大姑娘笑了,那眉眼和李嬸特彆像,親切又漂亮。她低下頭去把昨天整理好的一遝單子拿了出來,用蝴蝶夾夾好了放在邊上,接著又去翻開了賬本,遞給了陸雲澤瞧,“你看,昨天是賣了四百三十瓶小辣醬,大桶出了十三桶。現在稍微又讓了點利,一瓶賣一塊七,三斤的桶裝還是七塊……銷售額最後算下來有八百二十五塊四呢!”她指了指最底下,那兒果然用大寫寫了總金額,還有曾姥爺的簽名和今日日期,“之前有其他人過來取貨賣的時候才賺呢,一個人就直接一千瓶一千瓶的拿。”

陸雲澤又翻了翻賬本,果然,前麵有些天就會特彆多。

“那彆人都怎麼付錢的?會不會有人賒賬啊。”

“飯店是有賒賬的,因為他們也不想多囤,基本上都是幾桶幾桶的拿,月底去統一結賬。但是其他的都是現金,要麼打公司賬上,要麼就直接給送貨師傅,回來開了發/票登記好。”她又拿了另外一個厚厚的文件夾出來,裡頭都是銀行的記錄或者現金開的發/票,總之都清清楚楚,一點混亂都沒有。她也到底是個高中畢業生,這會兒讀到這個程度已經算很不錯的學曆了,腦袋並不比彆人差。

“姐,你真厲害……這麼多東西都整理的這麼有條理!”他是真的忍不住讚歎了。

大姑娘微微一笑,“那是,我已經和我媽說了,等到明年九月份,我要去夜校學個會計呢!”

他們兩個聊天,賀邵承也不插嘴,就在邊上翻看著賬本。口中的巧克力糖已經化乾淨了,但在他心裡,還是麼兒第一次遞過來的那一粒太妃糖味道最為香甜。送貨的師傅到

了,大姑娘也不浪費時間了,趕忙就拿上了今天要配送的單子,遞給對方後帶著去庫房點貨。陸雲澤和賀邵承也不想在辦公室裡閒著,就幫著忙搬了東西,又跟著大姑娘登記出貨單子。

因為在開口笑租了幾個房間在用,廠子裡也給他們開放了食堂,中午直接過去吃飯就行。現在經濟逐漸放寬,吃飯越來越隨意,但國營廠還是挺講規矩的——得憑票吃飯。他們給每個員工都發了飯票,一般就是自己吃自己的那一份;不過不夠吃也沒事,再花錢在進門的窗口買就是了。曾姥爺就是給廠子裡的人買的飯票,一遝放在抽屜裡,這會兒一人拿上一張,直接去就成。

隻不過其他人還都忙著,陸雲澤和賀邵承兩個小夥子隻能先單獨去吃飯。

他們避開了飯點,在工人都還沒休息的時候來的,整個大食堂就零零散散十來個人,說不定還都是領導。手裡的飯票上寫好了,套餐一份,也沒什麼可選的餘地。他們一起走到了窗口前,把兩張飯票遞過去,就換了兩個打好了米飯和菜的鐵盤子。

湯就在邊上,是自己打,喝多少打多少。

因為他們兩個是男的,手中盤子的飯量明顯多,陸雲澤自己吃不了,又撥了三分之一給賀邵承。他還是頭一次吃大廠飯,味道挺不錯,無論是肉還是菜,都新鮮又美味,也怪不得這個年頭大家都很安心的呆在國營廠。

陸雲澤就這樣在廠子裡舒舒服服的呆了一整天。

接下來十多天,他和賀邵承也會跟著來,但也沒那麼頻繁,偶爾累了就在家裡睡懶覺,睡到中午起床去街上逛逛,兩個人一起買點過年的衣服、鞋子。曾姥爺那邊也從不限製兩個孩子的消費,又給塞了五百塊過來,意思是讓他們隨便買。

他們家熱熱鬨鬨準備過年了,陸文傑和張紅盼倒是都還在拘留所呢。陸雲澤有些盼著趕緊解決這件事,拉著賀邵承一塊兒又去檢察院去問了一次情況。檢察院的說法是年前不大開的了庭,證據上麵還需要再進一步確認——因為涉及拐賣案,他們要處理的不僅僅是這一對買家。

這個案件起碼得到年後再審理了。

賀邵承的心口還有些發沉,但對於陸雲澤來說

,知道那兩個人出不來他心裡就舒坦了。

過了元旦,天氣就逐漸更冷了幾分,終於有了些下雪的跡象。平縣不是個外來人口多的縣城,因此也沒有什麼返鄉潮,隻是說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窗花,準備著從馬年入羊年了。臘月二十六,辣椒廠子在出完了最後一批貨,結完了年前所有的賬後,也終於休息了下來。曾姥爺直接就在家裡睡了一天,睡到晚上才起來弄了瓶啤酒喝。

他當然最重要的是陪兩個孩子,但縣城再舒服,也隻是個租來的房子,沒有鄉下那老屋子讓他親切。更何況到年頭,他心裡也惦記著自己早逝的老伴和那個住了大半輩子的家,因此還是提議回鄉下過年去,年夜飯也好燒點柴火鍋巴出來。天氣如今是有點冷,天氣預報說大年夜恐怕就要下雪,不過也沒事,把土炕燒上,保管熱烘烘的。陸雲澤一聽到鍋巴就點頭答應了,拉著賀邵承去收拾了點衣服,剛好用上那兩個行李箱,租了個電三輪一塊兒回了村。

隻是才到街上,就遇到一群和他們還有曾姥爺打招呼的人。

曾國強一個過去在供銷社門口擺攤給彆人修三輪車的老頭,現在去外麵開了辣椒廠了,帶著外孫和撿來的孫子一塊兒去了縣城過好日子,在整個龍珠山村已經是人儘皆知的事情!他們客氣極了,瞧見曾姥爺就湊過來打招呼,客氣的不得了,言語之中滿是恭維。

連曾姥爺自己也覺得納悶,他之前外號可就是“曾老頭”,但現在所有人都喊他“老曾”,見到還主動發煙,真是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不過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是因為他開了辣醬廠子才這樣,果然人啊,還是看錢說話,有了錢地位就來了。然而他不愛裝腔,畢竟自己付了這付了那,銀行裡還欠著三萬,先還了五千,現在手頭也就小幾千塊錢,實在算不上什麼發跡。他又懂農村裡頭的相處規矩,所有人給的煙都客氣的收了,隻是不敢抽,怕麼兒罵他。

陸雲澤和賀邵承坐在電三輪上,也被圍著誇了一圈,還義憤填膺的替他們罵陸家村陸文傑那兩口子呢。

村上本來也就是這樣,一點點事情都能傳的人儘皆知;一個多月前可是直接警察開著車

去了陸家村調查,又是帶著陸文傑和張紅盼指認現場,他們哪能不去瞧個熱鬨呢?但這樣眾口一致的指責還是沾了辣醬廠的光,換做彆人家孩子被拐賣又虐待,他們大多也就看個熱鬨;但這回可是和老曾有關係的事情,那就得多說兩句了。

賀邵承直接麵無表情,而陸雲澤也笑得僵硬極了,拚命戳著姥爺的背,讓他快點和這些人道彆。

他們這會兒還坐在電三輪上呢,三輪師傅的時間也是錢。最後還是師傅不樂意了,和曾姥爺說再這樣下去要加錢,老頭才找到了個理由回村。但進了村也麻煩,在家門口就又遇到了附近彆人家過來看熱鬨,結果又被村上人一陣詢問發了多少財,廠子什麼時候招工,怎麼不帶著全村一塊兒賺錢。

終於進自己家屋時,三個人都忍不住的吐了口氣。

果然土話說的不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曾老頭一進屋就趕緊打水喝了兩口,稍微壓了壓驚,冬天冰涼的井水下肚,額頭上的汗才散了。

他們家的雞早就之前帶進縣城殺了,這會兒也沒雞在院子裡溜達;後院的菜園子也很久沒料理過,不少都被鳥啄壞了,隻有地上還留著點勉強可以摘下來的菜葉子。陸雲澤去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還好,因為走的時候關著窗,裡頭也沒什麼飄進來的灰。賀邵承順勢把放著他們東西的行李箱搬了進去,目光掃視了一圈這間土屋,心裡還生出了一點懷念的情緒。

“唔,我們過年就要睡這個小木板床了。”床榻上還鋪著褥子,不過有些臟了。大冬天的也不好洗,隻能說拿出去撣撣,之後再墊一層乾淨的床單。陸雲澤這會兒也不挑剔,直接就坐了上去。然而床實在是太硬,這層褥子也不能和縣城的彈簧海綿床墊比,他的屁股都被硌了一下,看樣子今晚睡覺是要適應適應才能睡著的了。

“嗯,睡久了軟床過來睡一睡硬的也好,背能直一點。”賀邵承把箱子打開了,接著又去開了小書桌邊上的,用來放衣服的箱子,找了個毛巾擦了擦裡麵的灰之後才開始放彼此的衣服。陸雲澤也站起來幫忙,接過那毛巾擦了擦桌子,頓時擦黑了一小塊兒。家裡太久沒住,怎麼都是臟的

,讓他嘟嘟囔囔著走去後院打水了。

“結果一回來還是要打掃衛生……麻煩。”

“明天就小年夜,本來就是要打掃衛生的。”賀邵承安撫著麼兒,嗓音還是這個年紀變聲期的沙啞,並沒有成年後那種讓人走不動路的磁性。

他陪著陸雲澤一起打掃房間。牆角的蜘蛛網要去了,地上的灰也要掃一掃,紗窗雖然洗不了,但總得擦擦,免得手一摸上去摸到了一手灰。整個大掃除去打了三次水,抹布都黑的不行了,要用肥皂好好的搓才能搓乾淨。曾姥爺也是在折騰自己屋子呢,不過他就多一個步驟了,要把愛人的照片好好的放回原先的地方,再正兒八經的點上兩根蠟燭,陪對方說幾句話。

等到說完了,老頭心裡才舒坦了,感覺像是得到了愛人的回應似的,進廚房用打火機點了柴火,先燒了點熱水出來。

“麼兒啊,吃什麼?家裡頭米是有的,後院的菜估計還能折騰折騰,但是肉什麼的都還沒買……”

“今天要不彆上街了。”陸雲澤忍不住把抹布洗了,晾在了院子的繩上,“姥爺,就上趟街也太麻煩了,我情願去和隔壁李嬸家借一點菜。”

曾老頭想到自己被圍著問錢,問廠子的情況,心裡就犯怵,也慫了。

好在隔壁李嬸家聽說他們回來了,這就拿了點準備好的年貨過來瞧瞧,貼心地給他們家分了些年貨。曾姥爺順勢問了問他們家有肉沒,因為李嬸子平常是養豬的,好大一頭黑豬,估摸著年底要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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