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麼兒的媽媽(1 / 2)

一場水災後又接著一場大病,陸雲澤都沒怎麼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然而如今卻已經到了七月五號,再過二十天就是第三次認購證搖號的日子。他躺在床上,聽著賀邵承有節奏的呼嚕聲,心裡還在想著之後的事情。

畢竟等到八月份,第四次的號一搖,認購證在黑市上的價格就會飆升到頂峰,他們家就再也不會為錢的事情擔心了。

隻是那個時候……出售認購證,還得稍微小心一點,要想想穩妥的辦法。

賀邵承也習慣了抱他,睡著睡著就把麼兒緊緊地摟住了,麵孔更是貼在陸雲澤的脖間,嗅著他身上的味道。陸雲澤現在並不困,但也沒什麼彆的事情好做,隻能跟著又睡了一覺。藥物的作用特彆快,中午再起來時,他身上的燒已經完全退了。

“唔,賀邵承……我們吃個飯就去學校吧……”他眨著眼睛,瞧著身邊已經穿好衣服的人。

賀邵承還很小心,“我去學校問一下情況就好了,麼兒,你……繼續在家裡歇著?”

“我已經好啦。”陸雲澤坐了起來,掀開了身上的被子,“你一直抱著我,我都被你熱出了汗了,現在早就不發燒了,你來摸。”

他把頭抵了過去。

賀邵承垂下了眸,認真得抬手感受了一下陸雲澤額頭的溫度,確認不燙了之後才讓他下了床。

“而且我肚子也餓了,”陸雲澤下了床,穿上了拖鞋,穩穩當當得站了起來,確實是恢複了平日的健康,“我們去外麵吃碗麵吧。我想吃紅湯麵。”

賀邵承這才鬆了口氣:“好,那走吧。”

彼此的書包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賀邵承還記得重新安排的課表,隻按照下午那兩三節課帶了課本,而且都放在了自己那裡,沒讓陸雲澤背任何書在身上。外麵也出太陽了,儘管還沒到最烈的時候,但考慮到去年麼兒被曬傷的情況,他還是去拿了個帽子過來讓對方戴著。

陸雲澤也乖乖的,賀邵承給自己拿什麼就戴什麼,之後才和他一塊兒在門口換了鞋,帶上醫院開的藥,去學校對麵的麵館吃了頓飯。

就著麵館的米湯,他也把藥吃了下去,此時時間差不多,剛好可以回學校。

但是在進校門之前,陸雲澤忽然頓了頓,拉著賀邵承又去找了賣花的地方,拿了一小把白雛菊。

兩個人是趕著下午上課之前回的教室,班級裡的同學看到副班和承哥回來,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剛失去一個王成,當天下午就沒見到副班和承哥,有的人心裡都擔心是不是又出事了。如今見陸雲澤和賀邵承都安安穩穩的回來了,才放下心來,特彆關切地去詢問情況。

陸雲澤也沒有隱瞞,老老實實得說了自己生病的事情。

他本來覺得瘧疾還挺罕見的,結果這樣一說,班上倒是有其他同學也表示自己有認識的人得了瘧疾,和他情況差不多,不過從醫院回來之後就又好了。

王成的桌上又多了幾朵菊花,那一小束白色的和其他的放在了一起,被風吹著,格外的寧靜。

儘管所有人的目光在落在那上麵時都會不自主的停頓,連帶著話語都沉默片刻;整個班級的氣氛也沒了往日的活躍,所有的學生都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似的。但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該往前走的還是要繼續往前走。下午先補的是數學,數學老師昨日已經悼念過,今天便隻能歎口氣,像往常一樣開始上課。

他是個很喜歡點名的老師,隻是從昨天開始,點名的名單裡少了個調皮,而且老回答不出來的小夥子。

班主任是第二堂課。

她身為班主任,和王成家長的交流就會更多一些。之前也有不少同學來問她王成什麼時候辦葬禮,今天聯係那邊確定了時間,她也就過來通知班級的同學了。

“王成同學的葬禮定在了明天,我們班想去的同學可以一起去,最後和他說一聲再見。”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剛剛得知,他已經被追封優秀共青團員,五星紅旗護旗手,他是我們班級的一名優秀同學……我們,為他驕傲!”

陸雲澤今天沒有再落淚,隻是垂著眸安靜地聽著班主任的話。

他和賀邵承回去之後就包了五千元,放在了一個白色的袋子裡,打算在葬禮時直接塞到他家裡去,也不需要說是他們給的。然而實際上,王成父母卻是在兒子的葬禮上拒絕了所有人的資金,連政府給的撫恤金都拒絕了。他們家是窮,但

沒有了兒子,這些錢還有什麼意義呢?儘管其他人還是把白包強行塞到了他們手裡,陸雲澤也偷偷的把錢放了過去,但過了一天,等王成的遺體火化後,他們卻在本地的報紙上看到,王成的父母把所有整理出來的錢都捐給了紅十字會,用於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兒童。

他抱著賀邵承,晚上又沉默了許久。

學校補了六天的課,匆匆地在七月十號進行了一場期末考試。

試卷對於陸雲澤和賀邵承來說都頗為簡單,考完之後再領一兩本暑假作業回去就行了。他的身體也已經完全恢複了健康,回家之前還和班上男生又打了一次籃球,在籃筐下跑得氣喘籲籲。賀邵承帶著麼兒不停地運動,回家以後還開始拉著他晚上散步,慢跑。陸雲澤雖然隻想躺在沙發上喝北冰洋,但還是乖乖地跟著賀邵承去了。

夏天的夜晚,蟬鳴聲慢慢的響了起來,空氣也慢慢的悶了,熱乎乎的,出來散步其實並不舒服。他被賀邵承牽著手在昏暗的路上走,要繞好大一圈才會被允許回家,不過能看看路邊的小攤子,也還不算無聊。

掌心也熱乎乎的,陸雲澤忍不住的蹭了蹭,結果卻是被拽得更緊了。

“你熱不熱呀。”他瞅著身邊的人,不禁歎了口氣,“賀邵承,我真的不明白你……你從兩月末開始就不肯穿睡衣睡覺了,可是每天都這樣勒著我……你不嫌我身上熱嗎?”

賀邵承神色不變:“麼兒身上的體溫不一樣。”

“嗚,我每天晚上都被你熱死了。”陸雲澤踢了踢地上的草,扁起了嘴巴,“還好有空調,要是沒有空調,我早就和你分房間了。”

他嘟囔著抱怨睡覺的事兒,還在那邊嫌棄賀邵承晚上抱他,倒是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會抱賀邵承胳膊這件事情。賀邵承知道他隻是嘴上說說,因此也就聽著,勾勾唇,並不反駁,隨便麼兒嫌棄自己,反正每天上了床要睡覺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是靠在一起的。

夏天的路邊不少小板車在推著賣水果,西瓜、桃子、楊梅、桑葚,什麼都有。陸雲澤瞧了瞧,注意力被水果吸引走了,也就不叨叨賀邵承了,轉而問他帶錢了沒有。

賀邵承點頭,“帶了,想買什麼

直接買。”

“那……拿一盒桑葚?”陸雲澤看了看裡頭的桑葚,挺新鮮的,並不是那種快要爛掉的模樣,“其實我很想自己凍點冰棍。雖然冷飲店裡批來的也挺好吃的,但是裡麵肯定加了很多糖,我每次吃完嘴裡都好膩……”

“你想用水果做?”賀邵承走了過去,稍微看了看,“桑葚可以嗎?”

“應該可以的吧,隻要彆是西瓜、梨那種水份特彆高,會凍成冰塊的……我覺得都能做,大不了加點牛奶進去。”

他眨了眨眼睛,小酒窩又露出來了,在路燈下格外的清晰。推著板著的阿姨也特彆熱情的推銷了起來,“小夥子要桑葚啊?我這個桑葚可好了,今天白天剛采下來的……拿多少?一斤夠不夠?”

“嗯,就拿一斤。”賀邵承還牽著陸雲澤呢,用另一隻手去摸了五毛錢硬幣出來,交給了麵前的阿姨。一袋子桑葚給陸雲澤拎到了手裡,阿姨又給他們找了錢,這才笑眯眯的把人送走了。

既然打算要做水果冰棍,那麼也得買個冰棍的模具才行。

對於縣城裡很多人家,自己買個模具,衝了酸梅湯或者果真進去,凍成自製冰棍是很時髦的一件事,而且還省錢。因此小雜貨店裡一到夏天都有賣這種模具,豎著六個格,上麵各自插著一個塑料頂,可以反複的衝洗乾淨後使用。陸雲澤拿了一個,回到家就開始折騰,把桑葚洗乾淨,剝掉中間的那一根莖,隻把桑葚果肉放進去。他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加點牛奶的,但這樣塞得滿滿當當的之後似乎又差不多好了。

賀邵承在邊上抿著笑,陪著麼兒一起做了水果冰棍。

桑葚的染色能力也很強,這樣剝下來,手指一個個都像是中了毒一樣,用水衝也沒衝乾淨。兩個人都忍不住地笑了,同時拿著剩下來的桑葚上樓去找了姥爺。曾姥爺已經準備睡覺了,他這段時間都在廠子裡忙,一大早就要去,晚上六點鐘才能回家,一整天不知道要處理多少單子,眼睛都花了。而且今天他們廠子還來了個政府領導,特地來視察的,發現曾老頭辣椒廠所有員工都穿著安全服,帶著口罩,帽子,手套,生產衛生完全達標,當即就給予了表揚。

就是生產

的地方太小了一點。

像“曾老頭”這種他們本市出來的品牌,應該更好的發展起來,成為他們城市的一張明信片才行。

他現在可是塊香餑餑,連開口笑廠子的經理對他都客氣極了,晚上要下班的時候還過來了一趟,一邊抽曾老頭給的煙,一邊笑嗬嗬的說馬上就不需要租廠子給他們了。開口笑的經理畢竟是國營企業裡頭的,和那些政府官員熟悉。曾國強心裡一驚,怎麼都沒想到麼兒說的話居然要成真了。

他又高興,又生怕自己歡喜過頭反而竹籃打水一場空,因此今天回來吃了個飯,洗了把冷水澡,催著自己冷靜冷靜就回了房裡頭。外孫拿著桑葚進來時,他正讀最後一篇《知音》文章,打算讀完就睡覺去。

“姥爺,吃桑葚麼?”陸雲澤自己咬了一個,順道把剩下來的遞了過去,“我和賀邵承路邊剛買的。”

“哎呦,姥爺已經刷過牙了。”曾國強笑了,卻是伸手過來拿了一個,抿到嘴裡嘗了嘗,“不錯,甜。”

“還做了個桑葚冰棍呢,明天凍好了姥爺你嘗嘗。”陸雲澤笑了,也跟著吃了一個,“對了,廠子明天是不是又要來市領導了?”

“是的……還要來記者呢。”曾姥爺嘿嘿一笑,“你說的事兒,說不定能成。不過其實就算政府沒這個打算,姥爺這邊自己也能買廠房了。”

陸雲澤眨了眨眼,“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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