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不能深想,不能去往後回憶,更不能去思念前世的那個賀邵承。儘管賀邵承的本性還是一樣的,如今和上輩子也基本沒差,但陸雲澤心裡還是很清楚,上輩子的賀邵承……已經死了。
為了保護他,死了。
“麼兒?”賀邵承衝完了澡,披著一條浴巾進了臥室,看到陸雲澤正坐在那裡發呆,便出聲喊了一句。
“啊?哦,你洗完了。”看到麵前的人,他瞬間從那些不該有的思緒中
抽身出來了,臉上也露出了笑,“那我去洗澡,身上睡了好多汗……”
他不該想那麼多的。能重生回來改變愛人的命運,已經是上天給予他的恩賜了。
陸雲澤微微吸了一口氣,徹徹底底把剛才的思緒塞到了大腦的角落裡去。
他去洗了把澡,回來又看了一會兒社會新聞,尤其關注了一下財經頻道。其實央視財經這一塊對國內各種動態還是很敏感的,互聯網這個東西也幾次有提及,隻是目前還沒有正式地發展起來,整個行業都處於黎明前期罷了。
賀邵承下樓給他切了一份水果。
陸雲澤乖乖地伸手接過,抱著碗坐在床上,用小叉子一口一口的叉著吃。
賀邵承又看了看自己的麼兒,確認剛才那股奇怪的感覺已經沒有了,才終於輕輕地摟住了對方。
他剛才洗完澡進屋,麼兒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沒見過的茫然,就怔怔的,呆呆的,仿佛什麼都不在想,但又似乎很悲傷。他啄了啄懷裡的人,陸雲澤把碗丟到了一旁去,嫌棄地躲開了他的親吻。
“我要睡覺……都九點了,睡覺!”
賀邵承見他中氣十足地推搡自己,這才徹底放心了:“嗯,但還有點彆的事情要做。”
一碗水果吃完,陸雲澤的麵前又被送了一碗新鮮的蘑菇。
他扁扁嘴,不情不願地喝掉了蘑菇濃湯,還又瞪了賀邵承一眼。賀邵承幫他把剩下來的蘑菇湯喝乾淨了,兩個人再一起去浴室裡刷牙洗臉。
他們還是平常的時間睡下,第二天早晨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賴床節奏。陸雲澤匆匆地跑去買了兩份放在泡沫盒裡的小籠包,居然還順手加了點醋和辣椒進去。
“快點快點,今天可是最凶的那個老師上課。上學期期末考試敲我頭的就是他,千萬不能遲到!!”他急匆匆地進了汽車副駕駛座,現在開始懊悔自己之前賴床的事情了,“天,千萬彆遲到,要是遲到了我情願翹課,要是被穆老師盯著走進教室,我肯定要完蛋……”
賀邵承神情嚴肅,一腳踩下油門,用壓著城市道路上限的速度往學校的方向開:“沒事,來得及。”
他也不一邊開車一邊吃早飯了,神情嚴肅地駕駛著。陸雲澤在邊上雖然緊張
,但這會兒也不催了,自己拆開一盒子小籠包,簡單地吃了幾個。賀邵承又不是他們曆史係的,到時候隨便找個教室吃早飯就好。他也沒指著對方天天跟著自己,汽車一到學校,陸雲澤就拎起了書包,扭頭囑咐賀邵承:
“你好好的把早飯吃了,彆來和我一起上課遭罪。找個地方歇著去,我先去教室!”
賀邵承失笑點頭。
他看著麼兒咬著個肉包子跑了,居然還在思索著對方不吃的肉包餡該怎麼處理。轎車停在了慣例的位置,賀邵承想了想,最終還是去了那間教室,在外麵先吃掉了這頓倉促的早飯。
他們今天是起床晚了,陸雲澤喘著才趕上上課鈴,此時已經上課起碼十五分鐘了。但賀邵承並不在意,將餐盒扔進垃圾桶後就從後門進了教室。
“你是哪個同學?”老師果然不好惹,“遲到了你!”
陸雲澤扭過頭,看到賀邵承過來,眼睛都瞪圓了。他不斷的比劃著,讓他趕緊走,否則他們院的老教授可是要拿卷筒打人的。而賀邵承卻隻是笑了笑,特彆恭敬道:
“抱歉,穆老師,我是金融係的,很仰慕您的課程,今天來旁聽。”
自己的課吸引了其他院係的同學旁聽,那就另當彆論了。
老頭子一吹胡須,明顯是高興了,敲敲桌子上他坐下,嘴裡還稍微罵了一句:“旁聽我的課還遲到啊?下次注意點,彆影響了其他同學。”接著,他就又走到了講台上,開始了今天的長篇大論。
陸雲澤忍不住地呼出了一口氣。
賀邵承在他身邊坐下,笑了。
“可真有你的。”老教授耳朵不好,這種小聲的談話基本都不會被發現。陸雲澤將自己的課本往中間放了點,“我都嚇死了。”
賀邵承“嗯”了一聲,也不多聊,接著就開始認真聽課。
老教授也確實很有能耐,講課都不用看課本,直接順手拈來,一大段一大段的故事源源不斷地從他嘴裡冒出。陸雲澤始終覺得這位教授適合上中央教育台,去百家講壇上說說曆史,隻可惜百家講壇到2001年才出現,現在連影子都沒有呢!
他坐在座位上認認真真地聽,順手在課本上記錄下幾個比較重要的知識點,有的時候還會站起
來和老師討論討論,說一點自己的看法。老教授還是很喜歡學生發言的,特彆鼓勵,當著全班的麵表揚了一番陸雲澤同學的積極。他也喜歡好學生,記得這個姓陸的小子上學期成績考得不錯,下了課就把人喊到自己身邊,吹著胡子問他——
“小陸啊,這個周末有空嗎?”
“嗯?有空。”老師問你有沒有空,就算要忙他也得說有。陸雲澤眨了眨眼,看著他們係最出門的古板老教授,“穆老師,有什麼事嗎?”
“看你小子還不錯,這周末來咱們博物館,跟著我收拾收拾文物吧。”
老爺子開口要帶學生可是很難得的,其他同學聽見了,也頓時露出了羨慕的表情,交頭接耳地討論了起來。陸雲澤怔了怔,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過了一會兒才露出了驚喜,眼睛都瞪圓了。
他能去摸文物了!
正兒八經的古文物!!
說起來明明他和賀邵承手裡的錢這輩子都花不完,但實際上他們家還從來沒買過文物、字畫這種提升格調的東西。陸雲澤在曆史學這一塊兒還完全是個愣頭青,終於能夠跟著老師去收拾文物——儘管很有可能隻是一堆破爛陶片,他也依舊興奮地露出了兩個酒窩。
大腦幾乎是飄的,這種好事砸到他頭上,陸雲澤回了座位都忍不住笑。賀邵承拿出了水杯,讓他先抱著喝了幾口,稍微冷靜冷靜,同時又詢問道:“哪裡的博物館?”
“就是上海的,咱們院不少老師都在那裡兼職任職的……”陸雲澤揚著唇角,“哎,到時候你也來,我們兩個還沒好好看過博物館呢!天啊,我要跟著老師去了,肯定能去倉庫看到不少好東西……”
他暈乎乎的,感覺自己現在就和做夢一樣,每一腳都踩在軟棉花上。賀邵承看著麼兒這樣欣喜的樣子,居然也跟著勾起了唇。
他們也是好一段時間沒休息了,公司的事情忙到連彼此的周末都占用了不少。這個周末一起去博物館也好,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尋找尋找生活的感覺。
於是,這個周六,當其他員工都還在廢寢忘食地工作時,他們兩個當老板的卻是去了上海市曆史博物館。
老教授一早就來了,和曾姥爺一樣,他們這種
年紀大的人是不要睡懶覺的。這會兒博物館也沒對外開放呢,不過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穆老,進個博物館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他衝著陸雲澤和賀邵承招了招手,帶著他們走了邊上的小門。
“哎,是你,那個來旁聽的。”老教授還記得這個特彆高的小夥子,“今天也來啊?”
“嗯,跟著一起學習學習。”賀邵承點頭。
他不像陸雲澤那樣愛笑,笑起來也沒那麼討巧,但目光之中自有一股真誠,讓老教授心裡也特彆舒坦。雖然有些嫌棄這是個金融係的,不是他們本院係的後輩,但來都來了,也沒有趕人走的道理。
“那行,那你的手可當心點,弄壞了什麼東西,我怕你褲/襠掏出來都賠不起!”他一吹胡子,自己先笑了。
陸雲澤在邊上還興奮著呢:“老師,今天要整理什麼呀?”
“噢,先來打掃打掃衛生。”
老教授用起學生這個免費勞動力來也不羞愧,想要跟著他學東西,這點活都不肯乾,那還學個屁啊?他直接進了庫房,把那些無關的,一樣文物都沒有的房間一指,“去,掃掃地,掃完了再過來找我。”
陸雲澤還帶著酒窩點頭,仿佛被賣了還能在邊上認真地數錢。
賀邵承也是第一次發現麼兒對曆史真的很感興趣,沒想到隻是來博物館幫忙,他就能高興成這個樣子。兩個人一起去拿了掃帚,他彎下腰將地上的一點灰塵掃掉了,心裡則想著要不要去古玩城買點小東西給他的麼兒。
陸雲澤彎下腰,發現這邊桌子地上有不少灰塵,但和普通的灰塵似乎又不大一樣。他蹲下身捏了一點,仔細地感受了一下——
“誒?好像是……泥灰。”
賀邵承皺了一下眉,“什麼?”
“這肯定是清理文物落下來的灰!我感覺我今天有希望摸到文物!”
陸雲澤又一次露出了燦爛的笑,拉著賀邵承在那裡叨叨,“穆教授最擅長的是什麼你知道嗎?他最擅長修複東西了!今天來博物館他肯定是要繼續修的,你看到邊上的那些顯微鏡沒,都是修東西的時候用的……”
他不斷地叨叨著,卻是利落的把地掃完了,然後就跑回了老師那兒,一邊喘一邊打報告。
老教授:,,,